平凉守将郭奉接到消息,一早便领着人在古道口迎候。
怀真下车,望见蜿蜒山道口的界碑,想到谢珺十九岁时便到过此处,心底便涌起一股奇异的兴奋。
郭奉下马,领着随从正欲上前见礼,两名突厥武士突然横刀在前,挡住了路。
怀真回头望了眼阿史德木措,他神色严峻地跳下马背,从行囊中翻出了一张羊皮卷,菁菁立刻呈上笔墨。
阿史德木措就着车壁,大笔一挥不到片刻便写好了盟约,交由怀真过目。
“在我有生之年绝不越境侵扰……这话不对,”她急忙道:“你改一改,写个具体期限,否则你回去后派人把我暗杀了,那这盟约岂不是作废了?”
“公主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我既为盟友,我便绝对不会害你。何况,”他顿了一下,神色稍微柔和了些,“就算看在阿娘的份上,我也不会伤你的,她曾嘱咐过我,若有机会要好好照应你。”
怀真心情极为复杂,将他拉到一边问道:“当年崔园的事,究竟是谁主使的?姑姑知道多少?”
阿史德木措蹙眉想了想道:“那件事太复杂了,很多人都参与其中,一时间讲不清楚。若说主使者,应该算是可汗吧!可汗掌权后一力主战,阿娘和雍伯余主和,他们曾在敦煌城外共建互市,想让突厥和大卫永享太平。”
“姑姑和雍伯余是旧识?”怀真讶异道。
“何止旧识……”阿史德木措苦笑了一下,“他们两情相悦,所以雍伯余才大费周章接阿娘回国,想过几年后设法迎娶。但阿娘一心想复仇,不惜鱼死网破。当年崔园之事,她以为自己是主谋,其实只是可汗和崔家手中的棋子。他们想绑架二公主,要挟朝廷替换雍州节度使。可阿娘的计划则是刺杀皇后母女,所以她给了你那条项链,是怕我们误伤到你。”
怀真心头悲喜交加,涩声道:“当年若非遇到姑姑,我可能很难真正长大,她并未手把手教过我什么,却让我明白了许多事。可时至今日,与我而言,她依旧是个迷。”
阿史德木措也颇为感慨,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她隐约提过羽林卫中有她的故人,你可知是谁?”她试探着问道。
阿史德木措犹豫了一下,道:“时任公车司马令韩崧。”
怀真愕然半晌,这个名字她时有耳闻,也曾见过几回,但对韩崧并无多少印象,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元嘉口中那个人。
“当时负责皇后銮驾的便是韩崧吧?公车司马令,有他暗中参与,难怪羽林卫来回奔忙,却始终是一场空。”怀真喟然长叹道,“韩崧后来升任卫尉,成了南军一把手,若是姑姑还在世,哪怕是新帝当政,她照应能活得风生水起。”
阿史德木措冷笑道:“她义无反顾的回去,不是为了好好活着,而是为了报仇。像你这样生平顺遂并无波折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怀真哑口无言,她的确无法感同身受,理解不了元嘉,也理解不了杨寄容,因为她没有那样惨痛的经历或身世。
若她前世活到家破人亡时,兴许能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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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用印后,阿史德木措割开手掌按在了署名处,又带着属下们指陇山起誓。
正要交接之时,忽听得背后传来阵阵角声。
菁菁奔过来禀报道:“殿下,杨校尉来了。”
怀真暗叫不好,她早料到此事会惊动杨寄容,可她以为谢珺应该拦得住,如今看来事态有些失控。
突厥部众齐齐拔刀,怒目望向身后的滚滚烟尘。
怀真叹了口气,转头望向了阿史德木措,见他并未抽刀,只是肃然望着由远及近的杨氏将旗。
杨寄容一马当先,奔到十丈外时骤然勒马,以鞭梢怒指阿史德木措道:“放下长公主,否则我立刻斩了阿史那罕其的狗头。”
阿史德木措分开众人大步走了出来,冷笑道:“小可汗何在?”
杨寄容抬手道:“带上来。”
身后部将扛出来一个三尺来长的麻袋,重重地摔在草地上。
突厥部众齐齐大笑,任谁也看得出来,那袋子里装的绝不可能是一个成年男人。
杨寄容狞笑道:“有请小可汗阿史那罕其。”
部将抽刀破开了麻袋,众人才看清了袋中人。
怀真远远瞧了一眼,心头猛地一哆嗦,再不敢多看。
“为了方便携带,我只得剁了他的四肢,还请各位见谅。”杨寄容策马踱了过去,目中带着森然杀气,俯视着地上须发蓬乱满身血污的阿史那罕其,啐道:“当年你带人灭我杨家满门时,可有想到今天?”
阿史那罕其奄奄一息,只能怒瞪着她,然而他厉鬼似的凶煞目光根本影响不到杨寄容半分。
“杨校尉,你想用这半个突厥小可汗交换完整的大卫长公主?天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阿史德木措缓步上前,神情自若道。
“不是交换,”杨寄容直起身,傲然道:“若你们放了长公主,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