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漫长得足以使人淹没其中。这时,哈利猛地往后一靠,两手撑在沙发坐垫上,懊恼地笑着,摇着头,仿佛要把不快从身上甩掉。“这太傻了,我没想过要为这种与我无关的陈年旧事和你吵架。” 她在向他展示着,自己已经决定把今晚的一切付诸一笑。“时间很晚了,是时候去楼上休息了,晚安。”说着,她把两腿放回到地上,准备站起身。
“等等!”西里斯抬起一只手挡住她的动作,轻轻按下哈利的肩膀,直到她坐回原处。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睁大了,彰显出她此刻的疑惑:为什么你还没长大,西里斯?为什么你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体贴周到地接受我的客套话然后让我离开?难道在世上活了三十五年,你还没学会一点人情世故?
正因为西里斯长大了,他才不能放哈利走。他不再是七岁的小男孩,只要犯错后大人说“原谅”他,便觉得自己又是个乖孩子了。没错,他知道等哈利回到卧室,在床沿静静坐上一会儿之后便会开始尝试淡忘今天无意之中了解到的内容,而到了第二天早晨,她肯定能办到她希望做到的事,也就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他们的关系看起来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假如他某天趁气氛正好想要弥补,小心翼翼地再次谈起这个晚上,将得到哈利宽慰的微笑与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西里斯。”她会说,“这事不重要,完全不值一提。就这么让它过去吧,好吗?”)。又或许,到了那时根本已经无需道歉了——这不幸的事情永远也恢复不了,但是在他面前,哈里特·波特总是能做一位完美无缺、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这个想法让西里斯浑身发冷,他最不情愿看到的就是自己成为随便哪个受到教女大度体谅的,不小心犯过错误的愚蠢男人。
“哈利,哈利。”他低声说,带着恳求的味道,“别走,听我说说话,好不好?要是就这么让你走了,我一辈子也没法原谅自己。”
哈利思索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没有拒绝。她怎么可能拒绝呢?她从来不对他说不。“我不是企图为自己辩解,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告诉你。”西里斯说。
“我明白了。”哈利的神情透着疲倦,甚至有些感到厌烦的模样,似乎在说她听着呢,只不过她也可以放任自己走神,而西里斯没有正当理由为此责备她。
“这几天来你一定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他抬眼看了看天花板,“这个地方可以说根本是一个黑巫师的巢穴。见了这个房子的情形,你一定已经明白我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巫师。我一向憎恶这里,憎恶大多数姓布莱克的人。若不是情非得已,恐怕我永远也不会回到这个不欢迎我也让我引以为耻的地方……”
“十六岁那年我和我的母亲大吵了一架,算不上我们所经历过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却恰恰让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从家里逃走了。可问题是,冲出家门的那刻我并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儿。当时是圣诞假期,放到今年应该就是两三天前的事——我坐在广场的一张长椅上发楞,最终想到了詹姆。我们各有一面镜子,这镜子是成对的,用来在被分别关禁闭时用来和对方说说话。其实我心里没抱希望得到回应,已经是深夜了,街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然而詹姆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很快出现在镜子里,身上穿着睡衣,问我怎么了。你能想象那时我的头脑该是多么混乱,以至于一句有条理的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状况,只告诉他我离开布莱克家了。詹姆问我在哪里,要我在原地待着别动,说他马上就过去。我等了至少半个小时才等到他——这个白痴居然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詹姆打小住在英格兰西部,对伦敦街道缺乏概念,他压根不知道国王十字火车站其实离格里莫广场更近,但他最终还是找到我了。詹姆气喘吁吁地从广场那头跑过来后,一句话也没多问,就这么一把将我从长椅上拽起来,‘好了,和我回家。’他对我说,‘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还赶得上和我爸妈去镇上的圣诞集市。’然后我们一起出发,不管离开布莱克家究竟意味着什么,我都不再感到迷茫,因为清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詹姆将陪在身边和我共同面对。”说到这里,西里斯微笑了一下,“你还记得你在尖叫棚屋那天问过我的问题吗?你问我爱不爱詹姆。经历了这件事,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呢?当然,我爱他不代表我就欣赏和赞同他做的所有事情。如果詹姆知道他学生时代做的事情让你生气了,他会难过得要命的。已经造成的伤害没法收回,在那些被他戏弄过的同学眼里或许詹姆永远都只是个恶霸,可是你要知道,哈利,年龄的增长让他渐渐成熟,喜欢上莉莉这样一个好女孩也促使他最终成为善良正直的男人。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看见我们想看见的。”
“……也许,确实是你说的这样吧。”哈利垂下眼睛,手指慢慢划过绒布沙发,在上面留下一道反光发白的痕迹,“如果他真的那么坏,我为什么仍然在思念他呢?”
“至于我……我从未主动同你聊起那些过去的事。你问起时,我也只说詹姆如何,因为谈论自己会让我想起我当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个不善待他人的人,一个我不喜欢的家伙,一个自私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