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了太宰治线索。
所以他迎来了这样的结局。
太宰治想。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什么话都不说呢?
明明以前兄弟俩无话不说。
这个答案对于太宰治来说,不难猜测。
不是不想对他说,而是不能告诉他。
神下了禁令。
祂让津岛温树注定孤独地带着所有秘密。
太宰?
太宰治想,津岛温树对于神来说究竟是什么呢?牺牲品?还是仆人?那为什么要给一个这样的人异能力呢?难道是要津岛温树来对抗所谓的敌人吗?
可是这世界上的人有那么多,随便哪一个不比津岛温树合适?
哦,神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大约只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
所谓的自愈能力也只是因为津岛温树的生命掌握在神的手中,只要神不让他死,他就不会死,所以津岛温树受到怎样的伤都会愈合。
太宰!
那他现在又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
太宰治不想放弃。
他自己整日追逐着死亡,想追求不会疼痛的死亡。
但他竟然没办法对津岛温树的死亡释然。
明明津岛温树就算死亡,也只不过是比他提早一点到达了终点而已。
但是他做不到。
太宰先生!!!
太宰治的手臂被宫泽贤治猛地一拽,才回过了神。他很慢也很用力地眨了下眼睛,低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他才发现,江户川乱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后站了起来,将帽子捧在胸前。而刚刚被众人簇拥着的医生也不见了踪影。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收起你脸上的那副表情吧,超难看的。
名侦探的心对于身边的人,总是柔软的。
温树醒了,江户川乱步说,医生说检查情况后能不能让我们探视但是不能太多人。
所以你去吧。
江户川乱步侧过头去:虽然说只要让乱步大人去问一问他就知道个大概了但是,你更想去问问他吧?
那乱步大人就勉为其难地让给你了!
十分钟,抓紧时间,现在病人还是需要更多时间休息。
医生叮嘱道。
十分钟能说多少话?
太宰治有把握在十分钟之内夺取他人的信任,也能在十分钟之内推理出一个人的背景。但他在套上医院的防护服,进了重症监护室,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的时候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病房内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津岛温树笑了:是在扮木头人吗?
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他还戴着氧气面罩,开口并不是那么方便。津岛温树想抬起手,摸摸太宰治的头,但他高估了自己,最后只是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太宰治怔了怔。
太宰治没有忘记,他有许多的事情要问一问津岛温树。可是当他拉开椅子坐在病床前的时候,所思所想都只是变成了一句:
现在很疼吗?
在他小时候,津岛温树也经常生病,一病就是好几天。可就算他躺在床上,也不放弃工作,处理家族事务的速度从来不会放慢。
偶尔有几次,津岛温树实在连举着资料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津岛修治就自告奋勇地帮他读。
可津岛修治做什么事情都没耐心,更别提干巴巴地念资料了。他翘着二郎腿,将手上的纸张随便放在床头柜上,理直气壮:不想读了。
津岛温树被他逗笑了:那麻烦我们津岛小少爷叫个佣人进来,好不好?
津岛修治得寸进尺,耍无赖:我不想让别人进来!
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津岛修治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那样的无关人士进来只会打扰你嘛。
于是津岛温树只好无奈地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不工作了!
津岛修治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做翘班,还怂恿勤勤恳恳的上班人:明明已经生病了,那就更没有工作的必要了,好好睡觉!
不行啊,津岛温树说,睡不着。
津岛修治装模作样地捧了本故事书,没有感情地念着被他随机魔改的童话故事。他觉得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到津岛温树闭上了眼睛才放下。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津岛温树额头上的冷汗。
他鼓起腮帮子,戳了戳津岛温树的胳膊:你根本就没有睡着嘛。
很疼吗?津岛修治问。
津岛温树睁开那双鸢色的眼看他,低声说:稍微有一点点。
他很习惯忍耐疼痛了,所以即便身体再怎么不适,都被掩饰得很好。
时隔多年,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