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嘉意视角受限,确实也想不出来,这人如今在京城,在天子眼皮底下,又怎么手眼通天,做出表里不一的工作
你不用想这些。周鹤庭看他表情纠结,安慰他,你只要开心快乐就好。
可是
怎么了?心系天下?
陆嘉意蹙眉道:我写话本,就是想开民智,求得人人平等。
你从这点入手,也只治标不治本。宣扬顽古不化,是什么人?对谁有利?
周鹤庭!你难道是想
民生怕战,为君好战,君则与民为敌。若要改制,须得先颠覆这王朝。
周鹤庭眼中流转着深远的光,民先得安居乐业,才有余裕考虑为人的尊严。
陆嘉意听懂了。
可要想达成这人所说的目标,他能想到的方法,只有一种。
他不安,他想阻止,可他没有立场,也没有更有效的方法。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历史局限。
这就是深潭死水,引不进活源,就只能炸开一条通道。
周鹤庭本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嫣妃教导他悠然自得,教导他回归天地,他一直也都是这么做的。
直到他被困囿、被诘难,直到他看清王权的本质。
一个人本性彻底扭转,一定经历过扒一层皮般的剧痛。
陆嘉意知道,事到如今,仅凭三言两语,他是无法动摇周鹤庭的。
也许是那天雨巷之中的谈话,二人在治民之道上达成了共识。
自那之后,周鹤庭开始更频繁地找陆嘉意交流相关的政治理念。
甚至,周鹤庭还将陆嘉意带去了春吟馆。
不是表面上的花柳之地,而是藏匿其间的,隐阁。
接下来的日子,周鹤庭还是会按照往常的习惯,偶尔开放春吟馆大门,伪装出一副奢靡浪荡、不思进取的生活作风。
但得以进入隐阁的陆嘉意则看清,他实际在这院落中,所隐藏的纵横捭阖。
先前他有过一面之缘、还吃过醋的那位书生打扮之人,其实是周鹤庭的亲信之一,手握宣地邻土的将军,泊远。
而且人家大将军已有妻女,跟周鹤庭根本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关系。
至于那所谓的暧昧,大抵是腐眼看人基。
进了隐阁之后,他才知道,周鹤庭手头的人脉,远不止京城之内的势力而已。
而周鹤庭之所以留在京城,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要利用这大市的信息便利。
越看清这申朝地底下的水深火热,越认识到周鹤庭的剑戟森森,陆嘉意越觉得这人陌生。
原本在他看来简朴得有些粗糙的社会,如今也波谲云诡、深不可测。
陆嘉意不知道周鹤庭为什么突然接纳他,以进入自己的政治布局;
他也不知道周鹤庭下一步计谋是什么。
但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就配合。
周鹤庭和他谈,他就认真谈。
周鹤庭让他学,他就认真学。
以前上学看书就头疼的陆嘉意,在这里抱着一堆生僻古籍,一啃就是一整天。
啊!伟大的爱情!教人进步,教人升华!
有的时候陆嘉意会这样拿自己取乐,但他知道,自己笑得很僵硬。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开怀的表情了。
因为这天下的局势紧张,已经箭在弦上了。
果不其然,这天,作为情报贩子的老鸨闯进阁中,传递来一条最新消息。
皇帝上任以来鲜少出兵,四夷皆传言皇帝重病。外敌小国势力已经蓄势待发,在南疆整兵,随时要攻进来了!
南疆
周鹤庭抬眼看看阁中的地图,那集兵之所离宣地有一段距离。但若真打起来,这一点距离隔不了多大的火。
此消息确凿?周鹤庭沉色问。
老鸨肯定,千真万确。如今皇帝已拟旨,准备号令诸侯集结人马,与这些小国一较高下。
哼。周鹤庭意味不明地轻笑,要打了。还是要打了。
周鹤庭!陆嘉意有些紧张,放下手中的兵书,拽了拽对方的袖角。
周鹤庭按了按他的手,轻轻拍着安抚,这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简单?
等老鸨退出去,周鹤庭才缓缓道:周世安继位以来,从未发兵出征。但好战因子深入骨髓,他不是不想打,而是要韬光养晦,一举扩张版图。
周鹤庭手指扣在长案的一张竹简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他养了这么多年,说病就病,有可能么?
你的意思是,他在装病,还放话诱敌?
不错。
周鹤庭将他揽到那地图前,将局势指给他看,如今意图进犯的只是些小国,区区散骑不足为惧,凭王军的力量,根本不需集结诸侯。
但周世安还是下令了,不过就是想收回诸地上的驻扎兵,让诸侯无法在外战期间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