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如陆嘉意,不可能没察觉到泊远的迟疑。
他却没再反抗,低声道:走吧。
一声鞭响,骏马载着二人飞驰而去。
周鹤庭真的入狱了吗?
王爷身边有影卫。这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计划?什么计划?叛国罪也是计划吗?
王妃,此时外战将即,任何一点兵力都可能是决胜的关键。为何皇帝要在此时,以通敌叛国为由,封锁掉可用的兵力呢?
因为,确有其事。
在路上,泊远与陆嘉意同频着当前的情况。
皇帝以病为幌子,诱敌入侵。但战局诡谲,如果不是确信,那些小国根本不可能举兵。如今兵临城下,就是因为,他们有十足的把握。
周鹤庭他
是的。王爷不是要取代周世安。他要覆灭申朝。
陆嘉意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解不开周鹤庭的心结了。
周鹤庭被压抑的,不仅仅是取向,同时还有理想,还有本性。
他喜爱山水,却被困在深宫。他向往自由,却被资本压制裹挟。
为在京城谋生,他已卷入了洪流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陆嘉意只解开压抑着他的一小部分。
而剩下的这部分,他本人决定,要用太平盛世来解。
他选择通敌叛国,为了在这一天
彻底解放自己、解放天下人!
马蹄踏血,接连奔行了数十日,他们终于由北国迁往南边的宣地。
将陆嘉意交托给智囊团之后,泊远换了一匹马,跨上坐骑,准备返程回京。
临行前,泊远勒着马颈,回头问陆嘉意,王妃可还有什么托付我,交给王爷的?
是了
这是他战前,能和周鹤庭有单向联系的最后机会了。
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把想说的话,对周鹤庭表达清楚!
陆嘉意当即写下一封书信,交给了泊远。
他不会用文言文句法写信,也不会写毛笔字,用词全是现代文,只能尽量保证不用太新颖的词汇。
他本不是个古人,在信中,他干脆向周鹤庭自白了自己的身份。
他说:我来自于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那世界还不算完美,但又公道。你所期待的盛世,在遥远的未来实现了。
他说:只是,那个世界的你,也和现在的你一样,不爱惜自己。你总是非要和强权对抗,碰撞得遍体鳞伤。
他说:很遗憾你没选择相信我,没有与我分享你的计划。
更遗憾的是,我没能表现得让你可以充分相信我、依赖我。
他说:不管在这里还是未来,你选择对抗还是偷懒,我都会支持你。希望你记得。
书信的结尾,他难得肉麻了一回:
今后,康庄泥途并肩,风霜雨雪共赏。
我在封疆,等君凯旋。
将这封信迅速折叠,收妥,交给泊远。
陆嘉意其实不能确定周鹤庭能读懂多少,但他说出了他想说的最后的话,就足够了。
泊远策马远去,陆嘉意则在原地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切电光火石,都发生得太快了。
陆嘉意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也许生于乱世就是这样。
他自我安慰。
我还能平安地活下去,已经够幸运了。
王妃。
身后一个温柔细腻的男声附上前来,陆嘉意回身,只见为首的七八个文官列队而立,为首同他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秀气文雅的白衣人。
那白衣毕恭毕敬朝陆嘉意一抱手,在下温渔,与身后的众同僚一样,是王爷藏在宣地的智团。平日负责替王爷传递政令,辅助王爷治国。
陆嘉意忙对温渔回以一礼。
泊远告诉过他,今后他将在宣地都城生活,加入宣王的智团,共同打理宣地诸事。
王爷有令,见君如见王。温渔缓缓道,宣王未归,今后,您便是我宣地的王公。我们智团霸人,皆任凭您差遣。
陆嘉意在学校做过最大的官就是小组长,哪经历过这等礼遇,吓了一跳,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
那智团八人就鞠躬抱手行礼,陆嘉意不认,他们就不起。
这逼得陆嘉意必须应下这活,他只好说:那,就当我是军师吧?周鹤庭不,宣王。宣王他依旧是王公。
在下明白了。温渔从袖中抽出一个宝盒,开启,放在陆嘉意的手上。
陆嘉意一看,那盒子里,躺着一个精致的蛇章,以及雕刻复杂的国主印。
皇师持虎符,王师从蛇章。有蛇章加国主印,您有号令宣土所有守兵的至高权力。
周鹤庭既然敢将蛇章与国主印这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温渔,那温渔必然是宣王最信任的忠臣。
陌生的土地上,至少知道可以信任谁,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