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
所以眼里有大海,海中星河破碎,深远悠然,清辉璀璨。
这个答案代表的不仅仅是从前,还是现在,更是在告诉他,她认输了。
明明告诫自己不能被发现,可转脸就把自己出卖得一干二净——两年前的决绝,她经历不了第二次,事实上也没有意义再经历第二次,你看他或者她,他们,现在,有谁正常了?
坏人没有那么好当,那她又何必。
只是没想到他的提问还没结束,“——那你想我吗?”
江夏朝他睁大眼,之前差点落下的泪蓄在眼角还没散去,此刻眼底一片水光,面露困窘。
他可没管什么一人一句或者公平不公平,就是穷追不舍地锁着她的眼睛。
江夏撇开头,直视不了他眼里那样清亮的光。
然后很轻微地,点了点头。
“有多想?”
还有完没完。
江夏忿忿抿唇:“你过分了。”
“没你过分。”
“……”
她反驳不了,也不想反驳,她的过分可不仅仅只是这消失的两年。
所以,他怎么做都理所当然。
“有多想?姐姐。”追问。
江夏闭上眼,只是在这里,只是这一小会儿的放纵……
她摸索到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按在了她胸口。
那里跳动的节奏显然失控,搏动的心脉与全身的血管相连,狂乱到无法忽视,有什么喷薄汹涌,呼之欲出。
有多想?
你说。
他的手停留不动,压在她心口,引发更强烈的心跳连锁,两人之间被心跳声主导,直到又一声鲸鸣。
鲸鸣是一种很悲戚的声音,此刻身处亦真亦幻的深海,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躲避不了,也忽视不掉,思绪不由自主地跟随它沉淀下来。
轮到她了。
那巨大的鲸身绕着两人悠游了一周,江夏的目光却全然停留在面前人身上,缓缓开口:“阿浔……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一点?”
想让你振作起来,做回本来的你。
“怎么做?”他喑哑地重复。
鲸鸣消失在海的另一头,周遭的屏幕渐渐发暗。
然后。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感觉到有气息在靠近。
一片黑暗中这就是她能感知的全部。
有他的味道侵袭而来,大概是他启唇,说话前分离唇齿,呼吸烫到耳尖的热。
太近了。
近到那声音仿佛不在她耳边,更像响起在她脑海里,已然分不清。
“我想,回到两年前。”
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母亲还在,“家”还在的时候。
意识因为这个声音飘忽不定,有一瞬间她甚至期待过去发生的都是一场梦境,只要她睁开眼,时光就会倒流,世界就会重置,他们就会回到两年前。
可是睁眼。
机械门自动开启,门外还是那个水族馆大厅,墙上的时钟,还是只过去了那秘密的8分钟。
“走吧,姐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听见他说。
江夏不禁低头嗤笑了一声自己的不自量力。
是啊。
他们谁都不是神祇。
又怎么可能。
“今天一个表演也没看,不遗憾吗?”
一个观览视野开阔的海洋展区,占据整个展厅,顶天立地高达七八米的亚克力板后,鱼群悠然来去,江夏望着面前的绚丽景色,忽然出声问道。
“表演都不是他们的本意。”江浔和她如出一辙的神态,坐在观景椅上,半撑着身,静静地打量着眼前往来的鱼群,“我想看它们真实的样子,而不是被迫卖弄。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是同理。”
江夏一声轻笑。
江浔瞥她。
“不,不是。”江夏解释道,“我不是笑你,我只是笑,我们果然是姐弟。”
连想法都一样。
“我知道啊。”
“知道什么?”
“进水族馆的时候明明看到了所有表演的时间,可是你一直都没有踩过点,甚至临到点的时候,还会刻意避开那些展区。”江浔的目光轻轻转过来,对上她,“我一直都知道,姐姐和我一样。”
她说过的吧,江浔的眼睛很漂亮。
尤其在这水族馆的环境里,到处是深邃的蓝,嵌进他清亮的瞳仁里,无可比拟,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个人眼中的光吸引进去,像是宇宙未知的谜。
江夏差点又要失态了,意识过来时匆匆站起身,“我们来拍张照吧。”
江浔微怔。
“既然来了总要证明一下来过。”
“你才不是这种人。”他咕哝着,却被她不情不愿揪起来。
——她确实不是这种人,只是想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