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走进酒店大堂,空调寒风又让她觉得有些冷。
嘉源不是一个大城市,但也算二线城市里的翘楚,酒店地处繁荣的市中心,走出玄关扑面而来的就是将近120°的城市夜景,窗外灯火辉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站在窗边,几乎就能把整个城市收入眼底,这种俯瞰的视角太美,美得一点也不真实。
江夏一怔,随即低垂下眸子。
有了一杯,就会有第二杯,第叁杯……等江夏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走到十点。
马上就要高考,她却没有办法联系江浔,不得已借来同学的手机给爸爸打了通电话,又怕打扰江浔,只能让爸爸转达自己的鼓励,同时告知自己手机坏了的事实。
卢景州已经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见江夏还在原地,提醒,“那就来吃饭,我也跑了一天了,什么都没吃。”
江夏下意识起身想要叫住卢景州,从市区赶回大学城还要时间,她不想耽搁,打算把材料给他拿完手机就走。可卢景州仿佛看不出她的心急,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了个澡,这一洗又是半个多小时。
“陪我吃完。”他不由分说,又抬头问了一句:“你不是还在怪我吧?”
江夏略微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江夏刷卡走进去,插卡,开了灯。
江夏坐在沙发上,桌上已经摆好了他要的材料,“我急着走,回学校的末班车是九点半,到时候我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一点就好。”
卢景州“不小心”弄坏了江夏的手机,一向不曾反抗的她竟然因为这件事和他起了争执,将近两天没有见面。
卢景州当时只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我、我要走了。”江夏慌忙起身,酒精撞上桌角,深吸了一口气。
卢景州住的是一个顶楼的豪华行政套,一层只有两个房号,黑灰相间的地毯铺满整个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他的房间。
江夏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最终还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卢景州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那条手链,将“小鲸鱼”拉黑,删除,再把手机随手一抛,扔进了边上的池水里。
“不吃吗?”卢景州拿浴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八点多了,你应该还没吃饭。”
“好的,麻烦您在这里登记一下身份证,卢先生特地交代如果您来的时候他不在,让您拿房卡上去等他回来。”
“我打车回去。”江夏开始
那条手链的款式他见过,熟悉得不能更熟悉,它每一天都戴在江夏手上,唯一有区别的只是,那上面嵌着的,是一只飞鸟。
卢景州看向窗外城市灯火,像是自言自语:“没有车了吧?”
6月7日,高考当天。
“请稍等一下。”大堂接待打了个电话确认,随后彬彬有礼对她露出微笑:“不好意思,卢先生暂时不在,您是是他的女朋友江夏小姐?”
江夏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傍晚。
那天是她意气用事了,手机掉水里不过是一件意外,人都有不小心的时候。
她在这种不真实的奢侈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卢景州终于回来了。
同时酒店推来了晚餐的餐车,放在冰桶里的香槟散发着阵阵寒气。
吃饭当然不难,不过那两瓶香槟也不是摆设,卢景州利落地开了一瓶邀她共饮。江夏并不是很能习惯这种富家子的调调,比起香槟,反倒是啤酒的味道她更能适应,可是她无法拒绝,尤其是卢景州以“表达歉意”为由敬酒的时候。
卢景州第二天还要筹备交换留学所需的材料,这天在市区不打算回校,见面的地址是一个高级酒店,他从来不缺这点钱。
“没有怪你,那天是我着急了。”
他从浴室出来时,餐车上食物一点也没有动。
“一杯而已。”他温润地弯了弯嘴角,“就算你什么都不能给我,但女朋友陪男朋友喝一杯酒,总不是什么大事对么?”
聊天框没有什么过往的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次就在今天,她发了一次早安,发了一次“后天加油!”而对方回了她一张照片。普普通通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男人的手,比了一个属于胜利的V字手势,周围一切模糊,只有手腕上一条手链尤为惹眼——上面嵌着一只鲸鱼。
公交车坐到酒店门口,晦暗的天色已经笼罩了整个水泥森林。是初夏的季节,隐隐的暑气从脚下升腾,不到燥热的地步,却略显沉闷,南方天气的冷或热里总夹带着些挥之不去的潮,包裹在皮肤上,黏黏腻腻。
毕竟是卢景州一时失手,他主动提出赔偿,在网上订了一个最新的机型,说隔几天就能到——其实江夏根本不在乎手机怎么样,她只想作为姐姐,在这最关键的几天陪在江浔身边,哪怕只是网上寥寥几句话给他打气。所以当她从同学口中得知卢景州让她帮忙送资料顺便取手机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就去了。
她神情恍惚,但理智还很清醒。
一句话径直戳在她问心有愧的软肋,于是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