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身收拾沙发上的包。
一只手从身后揽住了她。
“夏夏。”他在她耳边问,“你把我当成什么?”
她僵住了身躯。
上一次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再上一次他问这一句话的时候……每一次都伴随着她的失去。她开始没来由地心悸,惶恐,心脏被他徘徊于耳畔的呼吸揪紧,生理上的排斥再度发作,可心里有个声音却告诉她,她应该顺从。
没错,她在坚持什么呢,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让自己还有回头去寻找江浔的余地么?卢景州有什么不好,她作了半年,他等了半年,就算时不时的冷暴力也是她欠他的,那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女朋友,什么都没做好。
就像她作为姐姐的时候,也什么都没做好,她真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失败者。
“别把我当成圣人,江夏。”他紧贴着她的身体,开始埋首吻她的颈项,“你说,人怎么可能只付出不索取……和我比起来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接受得那么心安理得?”
她从来没有心安理得,所以她满心亏欠,就算想离开也走不了。
“你自己想想,你给过我什么?”
全身的神经猝然绷紧,她颤抖着接受着卢景州的吻,默默攥紧手心。
那里,全都是汗。
卢景州把她打横抱进了卧室,放倒在床上。
床头柜上摆着一座带夜光的数字时钟,没有开灯的阴暗卧室,光线全靠被城市夜景染亮的窗帘,遮光的那一层没被拉上,灰蒙蒙的帘幕透着若有似无的光,那头亮,这头却很暗,昏暗里他伏在她身上,像是一团扭曲的阴影。
连他的脸都看不清。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味道,很干净,却很可怕,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暧昧,没有旖旎,扑面而来的全是恐惧。
索性闭上眼,感受男人的手指落在她长裙的襟扣上,挑开,她浑身麻痹,大脑昏沉间如遭电击。
他是她男朋友,她爱他,他们这么做理所当然……他是她男朋友,她爱他,他们这么做理所当然……
反反复复,如同咒语催眠。
……可是。
江夏,这样会好过一些吗?
明明在发抖。
碰触的力道,亲吻的方式,皮肤的触感,每一样都不对,毛孔因为战栗而打开,她的身体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反抗,只是被她刻意无视了,然而意识伴随着碰触一点点清明醒转,这种感觉真的恶心,她受不了,该死得受不了。
她爱他吗?她爱这个人吗?
……这个人爱他吗?
其实那都不重要。
明明曾经有个根本不需要去怀疑的答案完完整整摆在她面前,那个答案陪了她十七年,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轮廓,一点一点清晰。
“睁开。”她听见微沉的声线隐含不悦,“江夏,我是谁?”
江夏掀开眼睑看着头顶的男人轮廓,那一刻她眼中荒芜得像沙漠。
“告诉我我是谁,江夏。”
……是……谁呢?
酒精作祟的意识跳跃,那一瞬间,脑海里涌来了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
没有一个是关于身前这个人的。
[你是我的姐姐,所以你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所以,我来。]
那一晚少年满心喜悦。
[我就陪你一起沉下去。]
他不会说谎。
他真的愿意陪她一起沉下去,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姐姐。]
天啊。
越来越多的记忆发疯了一样席卷而来,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它们封存在角落里,怎么就这样不听话地回来了呢,她想要怎么样?它们想要她怎么样?这个世界到底要她怎么样——
泪水突然涌出了眼眶。
不行的,她早就知道谁都替代不了她的弟弟。
不是江浔就不行。
被蒙蔽的神智忽然之间尽数回笼,理性前所未有的的清醒,声音冲破了牙关的桎梏,她蓦地张开口——
“我做不到。”
身上的人僵了僵。
“对不起,我不行,我做不到。”这是他们交往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拒绝。
“我们分手吧,景州。”
静谧的室内落针可闻,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卢景州逐渐粗重短促的呼吸。
“你……做不到。”他的声音像是压抑在喉间,原本低磁悦耳的语调此刻听来却仿佛一潭死水将她溺毙,钻入她的耳道,挤压她的胸腔,不放过她的一分一毫,无形的压力把她一寸寸裹紧。
他粲然一笑,面容只见阴影,“好一个‘做不到’……”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江夏。”卢景州说。
指尖轻悠悠从她下颔滑过,像是把玩一个任他宰割的玩偶,“这么久了,我什么方法都试过,辛苦扮演你的完美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