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叁月下扬州。
我虽然嘴里能念叨出孤帆远影,真到了画的时候,只能用笔杆子不停挠头。
有几个侍女来这小廊庭里找我,说阿泽又去了绿孔雀那里。我想着这孩子最近几天早出晚归,估计是要在那里留宿的,虽然有些担心他晚上不好好吃饭,但更多是松了口气,乐得轻松自在。
娃长大后是越发得难管了,只不过是随便在他面前卖弄了下文采,吟了两句过于超前的诗,第二日便被缠着说他翻遍了对人间的记载,没找到扬州,黄鹤楼,长江,更不知道孤帆远影是什么样的场面。
我心想能让你找得到才怪,说不定此时的长江还是条雪水没化的小溪呢,但是面上一脸高深地糊弄他天机不可泄漏。
结果小混蛋眨巴着眼道:“母亲,你是凡人,这辈子都无法窥探天机的,定是有此种景象被你看到了,你还是用纸画给我看的好。”
这较真的性格,也不知道是跟了谁,连声娘都不肯叫。
只可惜我生下他后昏迷了很久,醒来后便看见他已然化了形,穿着一身小白袍短胳膊短腿地坐在那里托腮看我,似是不敢相信我睁开了眼,为了跑出去叫人,圆滚滚的身体还摔了好几跤。
后来璃清说他每天都要在那里趴一会儿,因为是璃家下一代第一个孩子,大姐教导他十分严格,且总说你母亲历经辛苦才生下你,你一定要懂事孝顺。
但我看这小混蛋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听了大姐的话。
除了大姐,璃家好几个姐姐倒是在我昏迷时觅了伴侣,也给阿泽添了几个玩伴。
后来还听说,长老很早以前就打算把我配给一众孔雀,只是看我这只生了一个便如此不争气的样子,终于打消了念头。
我听后有些无语。
山里不觉时日长,生了阿泽后,不争气的身体便一直亏损,只好在璃家一直养着,掰着日子算算,也要有两年多了。这么长时间来,我从未想过踏出这院子一步,大姐她们深感我又宅又闷的性子,只好摇摇头不讲话。
我不去问自己自那以后昏迷了多久,一群孔雀便不开口和我讲,让人有些好笑,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能悲恫到哪里去呢,何况这是不提就能不想的事情么,看阿泽小小的银白一团,活脱脱一只迷你缩小版。
这孩子也不像别的小孔雀,不大爱在我面前化原形撒娇,不知是不是受了大人们的影响。
左右最近都有绿孔雀帮忙哄孩子,我把用来糊弄儿子的荷包刺绣扔一边,挑了几本闲书看。小崽子也不知道又是看了什么书,偏说人间的母亲都会给孩子绣荷包,吵着就要,仿佛不绣他便不是个有娘的孩子了。怎么每次不好好写功课气得人要撸袖子揍他的时候,就变着术法逃去很远呢。
偏我又教不了他孔雀寨里的字,教了简体字又要被忤逆,我心想迟早有一天,等我大怒一场,罚他用毛笔抄写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只可惜我那里想得正开心,外头催人老去的魔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小白团子直直地撞开了门,嘴里嚷嚷着“母亲!母亲!”,自从到了五六岁的模样,小兔崽子便再也不肯好好走路,去哪都是横冲直撞的。
“母亲!”鞋一甩便扑到了我怀里,把宁静美好的大人时光生生挤散,我抱住了这闹腾的一团,忍不住叹了口气。
“母亲我想吃小肉丸子。凉鱼姨姨那里没有,就把我送回来了。”嫩嫩的小脸水汪汪的眼睛,一旦有求于人,惯会装可怜。
我捏了捏他又软又嫩小脸,“去把鞋放好,再把门关好,娘就给你做。”
“好!”小崽子大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走了。我又叹口气,收了迎枕,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捂热的窝。
虽然确实不爱做饭,但是小崽子在大口吃饭嚼啊嚼的时候,是真的可爱到让人心都化,所以给儿子做饭并不是我最发愁的地方。
最让人发愁的,因此渴望着儿子别回来的一点是,晚上的洗澡工作。
自我醒来后,为了让崽子知道妈妈很爱他,绝对不会因为生他而昏迷的事情怪他,我可谓是做了不少努力……
虽说我没什么使唤侍女的习惯,但是洗澡可真是个需要人帮忙的体力活,但是为了儿子没负担,我只能一个人抗下所有。
烧水,挑水,洗崽子,和崽子在水盆里斗智斗勇,倒水,擦地,全都做完,这一晚上也甭想做别的了。
今晚也累得随便擦了把脸便上床哄儿子睡觉,一般睡是不肯睡的,必须要先说几个故事,回答几个十万个为什么。
“去凉鱼姨姨那里做什么了?”所以,这种时候就要掌握主动权,先发制人,让崽子知道大人永远是大人。
崽子开始掰扯去绿孔雀那里的事,我便趁机打盹。
“母亲!母亲!”快睡着的时候,立马被摇醒。
“嗯,娘听着呢,你继续说。”我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儿子越大越难糊弄了,嘴一瘪便道:“母亲,爹爹也会这样,晚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