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琅然看到羌橘眼睛变得沉沉的,她看到羌橘熟练地调试模拟舱,而羌橘本人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像是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压抑。
余琅然,你喜欢他吗?
她强行打开了羌橘的模拟舱,周围安静得诡异,监控的指示灯暗了下去。
羌橘毫无防备坐在她面前,他的头上戴着头盔。
她将手伸向了羌橘的手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羌橘的皮肤的时候,她犹豫了一刻,脑子里浮现羌橘穿梭在向日葵地里的样子,在金黄的花田里少年面沉如水不经意与监控后的她对视,然后毫不犹豫卸下。
“喂?……余琅然?”
羌橘深夜走出模拟舱之后接到了余琅然的电话。
对面传来了余琅然平静的声音,落入森森的夜里。
“打错了。”
第154章 前夜
高绪回来了。
高览在清晨听到了军靴走向他的卧室门口,沉沉地像是威胁,然后军靴的主人一声不吭下了楼,惊得高览飞速洗漱穿戴,然后冲下楼,高绪的头发剪得很短背着手站得笔直,崩紧嘴角审视似的瞪过来一眼,高览觉得自己被压得呼吸都没有了。
高绪回来得让他猝不及防,高览甚至不敢开口跟他哥打招呼,高绪露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就是在敲警钟,平日里适度嬉皮笑脸可以,但当他需要严肃的时候就不可以。
高绪只在三个时候露出这副表情,分别是高览开学的时候,高览学期末的时候,以及高绪他要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高览脑子里飞速掠过他这学期的成绩,他从不是差的学生,但站在高绪面前,仿佛他无论多好都是差的,长兄对他而言更像一位严厉苛刻的父亲。
高绪的眼神何止是审视,更是一种酷刑与解剖,高览觉得在高绪的眼光里就连抬头挺胸都是难的,终于高绪发号施令了。
“去。”
高绪薄薄的眼皮变窄了点儿,目光更具压迫感了。
“跑到训练场。”
完了。高览又害怕又抗拒地想着,然后大声回“是”立刻向训练场出发。
当高览跑到的时候,高绪轻轻松松跟上了他。
高绪轻轻扬了扬下巴,高览马上开始第一组体能训练。当他跨障碍落地的那一刻,一抬头就能看见高绪沉着脸在盯着他。
高览本以为这一早上会很快结束的,长兄比起他的父母更忙,能抽出好几个小时训练他是不可能的,从高览上中学之后就很少能见到高绪的面,外面只有关于高绪的赞誉,高绪好像从很久之前就活在了高览的早间新闻里,哪怕高绪偶尔回家也是在处理公文。
他与自己这位长兄的自由相处时间很少很少,高绪对他而言是一块高高的训诫碑,随着他越长大这面训诫碑愈发令他肃然,就连偶尔轻松的时刻,高绪也只是不算严厉地训斥他一两句,但高绪实在是太忙了,高览往往能逃过一劫,他既希望高绪回家又怕他回家。
他年少时对高绪回家这件事非常抵触,慢慢长大之后这种矛盾心理好了一些,但他今天又开始害怕起来。
可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他的长兄,是他的最爱的家人之一,他在矛盾中一如既往敬爱高绪,长兄是全家的骄傲,也是联合区的骄傲。
长兄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是要继往开来的,要去肩负祖辈的血,要去成为国家的器,他对于长兄这样的人只有仰望,他在内心卑微地告诫自己,他是高绪的弟弟,即便不能与高绪比肩也万万不能在外面丢了高绪的脸,他是高绪的弟弟,高家的孩子,他就要有“高览”应该成为的样子。
高览撑着自己然后陷入细沙中,他在寒风里满脸是汗,他撑起自己的时候看到高绪就在他几步之外,高绪背着手逆着光,他的身后太阳冉冉升起,而高绪站在太阳之前却像是站在暗处,他像被置于永夜将晗那一刻,高览觉得害怕,他看着高绪沉沉的眼睛,不明白里面是不是都是失望。
长兄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是勇敢无畏的,他生来就要成为英雄,与生俱来的血性与死生看淡,遥远的过去里高览手里抓着游戏头盔,在新闻上看到高绪的英姿,他手一扬联合区的旗高高飞起,高览只有一点儿不明白,为什么长兄是英雄,而自己却是贪生怕死的?
他害怕战争,而高绪直面战争。
他永远不会忘记高绪读书年代申请了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他以为当自己变成哨兵或向导的时候会与高绪一样变得勇敢。
可他没有。
好像我生来就是要做懦夫的料。
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家庭的孩子?为什么会是高绪的弟弟?
我为什么那么可耻地贪生怕死?
这是高览会问自己千百遍的问题。
“起来!”
太阳升起了,高绪对他呵斥着,高览知道高绪发怒了,他撑着自己又狼狈地吃了一嘴沙,他累得发抖都有些晕眩了,可高绪生气了!高绪生气了!他催促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