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冰这倒不知道,想到副高职称评选,唇线微抿。
拜托,你就不会去争取一下吗,你可是发了权威期刊欸!看看学院几年没出一篇了!周迎发来一串表情包,沈砚冰却很淡定,还好吧。
她对副高职称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更多的是对校方过于明目张胆的操作不满。
周迎还在碎碎念,最后总结一句话,你留在滨大真是太可惜了。
沈砚冰只一笑置之。
她理想的象牙塔早就梦碎,滨大虽然人际关系也麻烦,但在她眼里,还是远不如高校林立的京城复杂。
虽然她依旧在不断地写文章、报项目,但头顶并没有强制要求,做得不顺了大可像周迎一样潇洒度日,也是这种环境下,她才能得空写起小说性质的人物小传,一路到专栏发表。
她还有联系的同门里,在京城熬着,头发大把掉,开始服抗抑郁抗焦虑药物的师兄师姐们比比皆是。
外面的雨彻底停了下来,已经有放晴的感觉。
沈砚冰转头,看着黎明月的睡颜,心中一阵宁静。
书画界的阴影不比其他学界更清高,她搁下笔记本电脑,心中默默思量着黎明月未来的道路。
她从未如此庆幸,郑家在业内有着足够的地位。
黎明月若能进入外公门下,以后面对的非议和阻碍会小很多。
她又想起在历史学颇有权威的郑曼女士,她毅然从历史学转到中文时,郑曼女士只说,不后悔就去吧。
没有了那圈隐形光环,沈砚冰从开始的磕绊,到如今独立发表权威期刊论文,周围的人已经不会再关注妄议她的家庭背景。
但她的晋升之路依旧坎坷。
周迎会笑话她不懂得利用资源,如果她留在历史系,副高正高绝对一路畅通无阻。
沈砚冰没有反驳,她知道这是事实不需要郑曼刻意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沈砚冰水平过得去,领域内的人都愿意给几分薄面。
只是沈砚冰不愿意罢了。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黎明月,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够护佑对方顺遂地走在书画路上,不为肮脏不公事所烦恼。
沈砚冰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双标。
她静静地沉思着,出神地打量着黎明月。
黎明月眼皮微颤,手背搭在眼睛上,慢慢地醒过来。
好点了没?沈砚冰去端了被温水,递到她嘴前,让她慢慢喝着。
她伸手探着黎明月的额头,皱眉,还在烧?
黎明月睡眼朦胧,声音低哑,头晕,身上疼。
她无力地躺在了抱枕上,脸上、肌肤处慢慢泛起绯红。
沈砚冰担心起病毒,心立马悬了起来。
黎明月模模糊糊地听见沈砚冰打电话的声音,然后自己被扶起,但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睛努力睁开了一会儿,又疲惫地闭上。
再睁眼,一片洁白,全然陌生的环境,黎明月手不自觉抓紧了被褥,悄悄探听起周围的情况。
是医院。
她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地点,治病的地方,她在电视里见过的。
旁边还有一床病人,是一对老年夫妻,老爷爷守着老婆婆小声地说话。
黎明月睁眼看着天花板,嗅到室内的消毒水味,忍不住蹙眉。
终于,房门打开,沈砚冰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医生。
醒了?沈砚冰快步走近,看见面色正常的黎明月,终于放下心来。
黎明月偏头不看她,沈砚冰笑,捏了捏她的手掌,我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去填单子了。
黎明月可算转头,看着她:我生病了吗?
她对这样的病房和消毒水味有种本能的排斥。
再输一次液就好了。沈砚冰摸了摸她的头,已经做了验血和流感检测,放心。
黎明月来历特殊,沈砚冰一开始只想用中医治疗,然而高烧迟迟降不下,最后还是下决心让医院输了液,但抗生素说什么也不敢用。
都成年了吧,免疫力太差,要注意补充营养,多运动运动呀。女医生插话,看着亲昵的两人,感慨,一点感冒也能紧张成这样,真是服了。
医生显然是沈砚冰的熟人,黎明月终于注意起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砚冰终于露出笑颜,今天多谢你了,改日请客。
要不是急上头,她也不会特意找老朋友,好在今天双人间剩了空床位。
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焦躁过。林医生揶揄,又看了眼黎明月,看来从前的淡定只是没遇着对的人哟。
沈砚冰笑骂她,辩解,生病能和其他事一样吗。
人一辈子,生老病死才是头等大事。
黎明月又是这样特殊的人,她能平静对待的话,就不是冷静而是冷血了。
黎明月唇微抿着,露在外面的左手同沈砚冰手指交握,紧紧相贴。
沈砚冰转头看她,朝她稍稍安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