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听,胸下气忿,恼道:“甚么叫好像,你到底数清楚了没有?不能用假设性之词,免得冤枉好人。”众人听说少了一张,不禁又人人自畏,打听道:“柳少爷,您再点点清楚,说不定一时顺手漏数一张,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柳宗元胸中怀恨,大声骂去:“放你妈的狗臭屁,小爷前前后后共数了五遍,就缺了一张。说,是你们当中哪个藏的,趁早交出来,免得吃皮肉之苦?”一众喊冤,都说:“没有呀!”“不是我偷的。”“请皇上明察。”
一名侍卫长出列,躬着身子小心应道:“柳少爷,请您是不是再仔细清点清点?”这话表面上是对柳宗元说的,实则却在向帝王下拜,请求他做主。
公子对这班属下贪钱一事,虽有几分着恼,不过此乃人之常性,谁难保不会有迷糊的时候,老虎也会打盹,只要迷途知返,痛改前非也就是了,并不予计较,向柳宗元吩咐道:“宗元,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可能数错了?”
柳宗元憋屈,忿忿道:“大哥,怎么连你也不信我?不错,我刚才是不该骗你,是我不对,但我已经向您道过歉了,也受到了惩罚。我的算数,难道你还存质疑?”公子自然不是怀疑他,柳宗元在小童一辈之中,他的算数算是比较好的,唯一疑心的是。
这银票不会长脚,自己跑了。现场找不到,难不成是谁藏在了身上?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又不能贸贸然搜身,万一搜不出来,这岂不是侮辱人么?一时两难,好生不快。
就在这时,徒听得头上风鸣之声凛疾,又是东风刮来,不少树叶随风纷落。不知是谁咦了一声,开始大喜叫嚷。柳宗元抬头,却见一株大枣树带动风声,叶子散落,其中参着一张票子,缓缓而降。
他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观察着,不容有失,过会喜出望外,这票子正是所失的那一张一百两银票。原来适间风大,其中有一张正值风口,浪在尖上,不觉飘至半空。当时多人只顾低头捡钱,又有谁去注意它的存在。待风停了,很不巧吹到树梢上,一时卡住下不来。
公子微觉诧异,只见众人均是面带万分喜悦,都仰望着上头,指指点点。只道天象异常,或有甚么怪事发生,最后看见柳宗元也跟这些人一块发疯。好奇心重之下,也抬头观天,但见败叶纷落,夕阳悄坠西山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真不懂这些人在嘀咕啥事?
他甚觉无趣,有些乏了,挥手道:“大伙都散了吧,别总杵在这里,该干嘛干嘛去?”交代完侍卫和宫娥,又向柳宗元嘱咐:“那一百两先算是靖安王的俸银好了,从他那里扣下,其余的你明日拿去银号兑换银子,交户部分发下去。”
柳宗元怔怔听着,却不应一声,公子不耐,大声问去:“柳宗元,你听到了没有?”柳宗元吓了一跳,结巴道:“我……我听……到了,明……日去办!”说时,目光不离兄长左右。
公子纳闷,回眼一扫,那些侍卫宫娥都吓了大跳,个个惊慌错退,然眼神特别古怪,只望着帝王出神。公子不解,问道:“都这么盯着朕看,想要干嘛?”众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敢答话。
僵持了片刻,公子烦恼道:“都下去吧,再不走,朕可要生气了。”众人摄于虎威,不敢不从,正要离去,偏有一个不怕死的年轻小伙从中跳出来,启奏道:“皇上,您刚才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公子好笑,扫视众人一眼,见多人之中,只有此人胆量极大,不免有几分开始欣赏起这人来,说道:“朕说过的话很多,却不知是哪一句?”
那人指出道:“您曾说过,票子乃满朝文武,以及大伙的月俸之银,谁胆敢私吞,无论是谁,一旦查实,私拿一张,砍一臂,二张,断两臂,以此类推,直至脑袋落地。这些话不知真假?”
公子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朕是说过这样的话?”灵光一闪,问他:“听你言下之意,好像知道是谁私藏了那张银票?”那人垂首,却是不答话,公子琢磨不准:“你无语,这是甚么意思?”
旁观之人心中都忿急无比,不知这小子公然动问皇上,是何用意?胆大者佩服他的勇气;胆小者甚替其捏了一把冷汗。听他恭敬道:“不错,小的确实知道这张银票在谁的身上,只是……”吱唔半响,又说不下去了。
公子笑道:“只是这人官威比你大,职位比你高,你不敢开罪他,是也不是?”那人点头,暗笑道:“皇上英明!”公子道:“英不英明,不是光嘴上说,而是用做。”顿了一下,“有朕给你做主,说吧,无论那人是谁,哪怕是朕也不例外,朕一定依法严惩。”
柳宗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指着那名小侍卫喝声:“你到底是谁?为何给我大哥下圈套?”那侍卫闻言,好生不安,他最怕柳宗元坏事,不想仍是来了。
公子不明所以然,皱眉道:“给朕下圈套?柳宗元你在胡说甚么,别乱冤枉人。”只当他在胡闹,要赶他走,柳宗元极端生气,使了个缠字诀,趁兄长不备,从其背后取下一张银票,闪身后退一步,亮给他看。公子吃惊:“朕身上怎么有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