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乍听之下,这时嘴里若是在喝茶,一准会全给喷出来,微觉诧异道:“你,逛青楼?”柳宗元面上带笑,露出一丝讥蔑:“这有甚么好奇怪?”公子道:“那种地方只宜成年之人寻欢作乐,你一个小孩如何去得?”
柳宗元笑道:“只要有银子,小爷哪里去不得,况且那种地方,向来只认银子不认人。他管你是谁,有钱能使鬼推磨,钱便是大爷。”说时往怀中一掏,登时取出一大叠银票来。
公子傻了眼,忖思:“他哪来这许多钱?”往银票上一看,有些明了,指责道:“你这小子,原来舅舅让你回来是要在城中各店铺收这个季度的账,你却拿着银子去喝花酒?柳宗元,你几时变得这么不洁身自爱,有辱门风?”
柳宗元听了,把银票一撒,银牙咬响:“你少来教训我!嘿嘿,你当你有多清高,还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公子错愕,但觉此子话中有话,不觉问:“你这话甚么意思?”柳宗元双手交胸:“甚么意思,嘿嘿,你玩女人就可以,难道我不行吗?”
公子不明所以然,心下一动,指道:“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朕?”柳宗元清声两声:“谁有那份闲情逸致跟踪你,只不过你对那辽国公主猴急的模样,我想我这一辈子怕也不会忘记。”唇角一勾,颇带几分邪味,“哥,我若是去跟雪儿姊姊说,你想她会怎样?”
此帝面红过耳,闪身抢上,提抓他过一旁去,按在那根廊柱上,威胁道:“臭小子,朕警告你,别乱说话!”柳宗元嘻嘻一笑,摊手道:“嘴长在我脸上,你有甚么权利不让我说话,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这么霸道不讲理吧?”
公子好气:“你……”柳宗元浑无所惧,洒然道:“除非你杀了我,死人的嘴巴是不会动的。”公子回想着,突然森然一笑:“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你倒提醒了朕。”
听帝王言下语气不善,柳宗元终究是个孩子心性,心下不免一慌,忖道:“他该不会玩真的吧,我只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又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当真怕他把自己灭了口,微微示弱:“要我不说也行。”
公子故意问:“你有甚么好主意?”柳宗元佯装想了想,而且是很久。这时徒起一缕东风从源头袭来,将柳宗元适才撒下的银票,飞得满院都是,他大惊叫嚷:“我的银票,我的银票……哥,你快放我下来!”
此帝故意不放,取笑道:“你刚才不是很得意不怕的吗?学人家财神乱撒钱财,怎么,才一会儿,你又如此紧张?”眼见风烈,那些票子随风越飘越远,柳宗元当真慌了,有些后悔起来,不该以此要挟兄长,便如实相告:“哥,我跟您实话说了吧,香满楼我没去。”
他顿了一下,偷眼瞥见公子,帝神色不以为然,料想他早猜到自己在撒谎,更觉无地自容,自惭又道:“那些票子,都是大臣们的月俸,爹有事这个月不能按时回京,特地托人捎来,叫我取给你上城中咱家银号兑换。”公子吃惊:“是月俸,你怎么不早说?”
风儿轻过,已然消停,只是银票散得满院都是,不知有多少张,朝中百官一月之内的花销尽在此处。柳宗元适间大嚷大叫,早已惊动附近巡逻的侍卫以及宫娥,他等争先奔来,见了满院票子,眼睛都是雪亮,止了步,相视骇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钱啊,好多的钱?”这些人哪怕当一辈子的兵,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抢捡。
公子大惊,速速放下柳宗元。此子歇了口气,按了按胸口,奋跑过去嚷道:“不要捡,不要捡,那是我的银票!”众人在又惊又喜之余,哪里肯听人劝,这一小队人数委实不少,不消一会儿工夫,地上的银票,尽被捡了个精光,人人拽在手里握着,无限欢喜,都道自己发了。
柳宗元早哭红了双眼,暗悔当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找公子道:“哥,你说该怎么办,倒是给出个主意呀,倘若爹爹得知,那他还不打烂了我的屁股?”公子嗤笑:“舅舅那么疼你,放心好了,你不会有事的。”柳宗元撅嘴:“才不是呢,爹最疼的人是韩晓虎。”
公子摇头暗笑,说道:“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吃醋?”柳宗元抹泪道:“本来就是嘛,他以前最疼雪儿姊姊……”说到此处,暗瞥了兄长一眼,哑然住嘴。
那公子微咳一声,把个柳宗元拉往身后,一想起舅舅对雪儿的神情,他心中便有一根刺在根深蒂固,不免来气,冲众人沉喝一声:“都给朕住手!”那些人得了钱财,便向发了疯一般,根本就不理他,欢喜数着钱票。
公子暗恨:“当真要钱不要命了,这帮惫货!”暗下丹田气提,把内力一运,质喝:“把钱放下!”这一声若洪钟,只震得在场之人耳朵都是嗡嗡作响,身子也左右摇晃,不得其法站稳。
柳宗元暗惊:“想不到大哥的内力,竟可以达到这般境界?”放眼天下,他柳宗元的功力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但与兄长一较,只及菱角,不禁由衷佩服。
洪钟之音散出去后,众人脑子都是一清,见手中拽着许多银票,又见帝王在不远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