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爱情,你谈过恋爱,对暗恋自己的人也不会反感。你还记得你打架进派出所那次吗?那个女孩子就喜欢你,别说你看不出来。”
周达非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唇,唇肉内部的隐痛能带来自虐般的爽感。
“论事业,”裴延笑声随意,“绝对的自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也压根儿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你吃过的苦、做过的忍让和妥协...很多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插手,”裴延的语速轻缓下来,“也不敢插手。”
呼吸声说明裴延又走近了几分,周达非能感到那道炽热的视线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那你应该继续保持。”周达非说。
“我没打算为我这次的行为作任何辩解,”裴延说,“可我发现你对我的抗拒有点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周达非转过头去,正对上裴延的视线。他冷哼一声,“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做过多少‘不同寻常’的事。”
“但我们之前已经和解了,不是吗?”裴延的手腕微动,或许是想摸摸周达非的脸,却最终没有抬起,“在你搬出去之后,如果不是我的坚持,你应该是打算跟我形同路人,把我当成地球上七十亿人里最平常不过的一个。”
“你是这么计划的。我能感觉到。”
风隔着门响起,隐约吹抖了裴延的声音,“然而每次我们见面,情况都并非如此。”
周达非下意识抿紧了唇,却难以无动于衷。
“当你安慰我霍金也没有得过诺贝尔奖的时候,当你跟我说你也投了《左流》的时候...我相信,这不是你会对另外七十亿个人做的事。”裴延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颤动的唇格外明显,像他此刻砰砰跳着的心脏,“你并不反感我,你只是反感我主动跟你产生任何关系。”
“为什么。”
周达非没有说话。裴延的言语锋利地击穿了他心底始终模糊而别扭的东西,把它从刻意忽视的旮旯里强行拽到了视线面前。
为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
周达非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我直接劝你不要去,你的反应与今天会有任何不同吗?”片刻后,裴延问。
“不会。”周达非坦率道,“顶多...少买一本字典。”
“.........”
裴延继续追问,“那如果别人...比如沈醉、夏儒森、丁寅,他们劝你不要去,你会怎样?”
周达非沉默不语,却无法欺骗自己。
他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于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周达非从来都会直接地表达感谢,而这并不影响他的行为和选择。
他会在脑海里迅速忽视掉不想接纳的意见,可能不到半天就能给忘了。
周达非没有开口,却已经在表情变化中暴露了答案。
裴延似乎吸了口极其绵长的气,语气难辨,“我对于你...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周达非不是喜欢装傻充愣的性格,他更擅长直来直去。
可裴延浑身上下、从眼神到话语,都充斥着无法反驳的质问。它近乎逼迫般地直击人心,让周达非各种意义上的不适。
“随你吧。”周达非看都不看裴延一眼,“让开,我要走了。”
裴延平静地看着周达非,在原地站了几秒后还是往后挪了两步。
周达非吸取上次的教训,按下门把手时使劲儿往外一推,空气中的冷意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
他裹了裹夹克,一声招呼没打,在寒风与夜色的裹挟下大步遁逃了。
由于穿得少,周达非路上冻得够呛。
回家后,他钻进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
这里的淋蓬头质量一般,水量时大时小。裴延一晚上的咄咄逼人言犹在耳,周达非本就一肚子火气,没冲一会儿就对质量参差的热水澡失了耐心。
他关掉淋蓬头,拿毛巾把自己擦干,躺到床上才反应过来手机还落在了洗手台上。
周达非回浴室拿手机,却见微信上有一条消息。
裴延:「园丁说上海家里的那株吊兰可能快死了。」
“.........”
死了就死了。
你裴延还没钱买株新的吗。
周达非一晚上的怒火没灭,现在与裴延有关的一切都让他心灵过敏。
他避之唯恐不及地退出了裴延的对话框,一个转身撞上了浴室门。
“嘶...”劣质玻璃门哐当当地响,周达非额角酸疼。他对着镜子看了看,撞上的地方已经有些泛红。
怎么看怎么磕碜。
周达非疲惫心烦,觉得短期内很难碰上比今日更操蛋的一天了。
他网购了一个帽子,打算遮一遮自己额头的伤。
第二天一早。
闫尤:「听说你来北京了呀!」
闫尤:「左挥挥右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