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言并不吭声。
明明余归寻给了你全部解药,你为何要唬我说余归寻并未把全部解药给你?洛子川问道。
对不起。林岁言道。
洛子川一下子顿在那里。他想要的只是一句对不起吗?
你舍命救我同云丘,我却为了激你而哄骗你,是我之过。林岁言说道,对不起。
洛子川的牙齿咬在舌尖上。
可你那时若没有什么东西激一激你的心智,恐怕是
洛子川呼出一口气,心却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林岁言这是在救自己啊,他不是小鬼,编织出善良的谎言只是为了是自己活下去,他又怎能跑到这里兴师问罪?
越想越矛盾,小鬼那张面孔像阴魂似的缠绕洛子川。
抱歉。洛子川道,是我不对,误解了公子的好心,还望公子看在我刚从阎王那儿过了一遭恕罪。他继续说道,此外,我还有一事相问。
何事?林岁言抬起头说道。
我想问,公子那时所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是否为真?洛子川的眸子盯着林岁言那张面具,他知道,面具下掩着的,是一张英俊容颜。
自然是真的。林岁言答道。
洛子川的心像被什么拧了一下,又像是被密密麻麻地银针刺着。从心口蔓延到四肢。奇了怪了,林岁言所说的话明明句句无错,他心痛个什么劲!
你为何要如此相问?林岁言道。
无事,只是洛子川改变了话语,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去试药,并非是为了讨公子欢心,从而变本加厉博得公子对我的关注。只是为了保以前对我的恩罢了。
我自是知晓的。林岁言说话间,嘴角擒笑。
洛子川点点头:既如此,我先回去了。公子药效刚过,也得赶紧去歇息。
好。林岁言只说道。
望着洛子川转头离去的身影,林岁言总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
他为何会对骗如此敏感?林岁言想道。
倏然,一个冰冷的念头从林岁言脑海中浮现开来。
时日已然黄昏,洛子川坐在屋内。阳光穿透虚掩着的窗子,撒了进来,把整个屋里照得一片光亮。
洛子川的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酸酸的,辣辣的,苦苦的多种滋味交织在一起,反照出洛子川脸色更加苍白许多。
自己应当是病了吧,又或是被骗了太难受,胡思乱想罢。
洛子川太脆弱了,自打他毫无防备地听信了小鬼的谎话,被伤得一无是处后,洛子川退却了。他不敢再轻易地相信别人,总是和别人保持距离。这种距离不止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洛亦止与李浮华亦懂,他们从不欺骗这可怜的孩子,用最质朴的关爱细呵护他脆弱的心灵。当洛子川好不容易再对林岁言此人产生信任后,林岁言又骗了他,把他的内心逼到崩溃。
洛子川只能拿林岁言这是为了自己好安慰自己。事实上,如果林岁言真的不为他好,洛子川大抵会拎包袱走人这会儿风头大抵已经过去了,他是云川谷的小公子,干嘛要被别人这么骗。
洛子川只能拿这理由搪塞自己。但他又不能如此糊弄自己,因为每一根发丝都晓得,这不是让自己心酸的重要原因。
那会是什么呢。
洛子川栖在床头上,开始反复回忆林岁言说过的那些话。
究竟是哪一句让自己那么难受?是那句脸不红心不跳的欺骗性极强的话语?亦或是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洛子川胸腔油然而生,一开始只是一星半点,后来便愈发强烈。心中一片苦涩。洛子川定了定心绪,感觉他越来越弄不懂自己的心。
他躺在床上,盯着那虚掩的窗子,眼中情绪隐晦不定,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
我,算得是别人吗?迷茫的内心中,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是我自作多情了。洛子川垂眸喃喃道,在与那个声音回应。
日落,陆云丘闯了进来,把尚在睡梦中的洛子川吓个半死。
子川兄,出去吃晚膳了。陆云丘热情地招呼道。
你如何?洛子川询问道。
听到这儿,陆云丘顿了一下,双手抱拳,话语中的感激之情不必言明:我能有如今的康复,全要感谢子川兄的救命之恩,吾日后必将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洛子川笑了:我并非指望你如此
我自然知晓。陆云丘答话,子川兄,你真好,同林洛姨和公子一样。都是些面冷心热的义士!
洛子川点点头,突然说道:你我还有公子怎么说也算过命之交,为何从未听你提及过你父母?
陆云丘一霎时愣在那里,良久,才反应过来:我不记得大他们长什么样子了。自打我记事起,便一路随着林朔将军和公子南征北战。后来林朔将军逝世,我便遵守将军嘱托,一路保护公子。其实大多时候,还是公子保护我,不瞒子川兄,我同公子一路逃亡,期间更是目睹了太多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