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雪感觉有什么从腿上滴落,低头瞟了一眼,只见伤腿一直在流血,顺着裤脚滴到李月来身上了。
他收回视线,低声道:家里做小本生意,只是偶尔听了些零碎的生意经罢了。
竟生于商贾之家。李月来听着有些兴奋,让自己在这野山上遇到了也懂生意的人。放眼枯岭,能把生意做大做强的商人,寥寥可数,但见这人穿衣打扮和气质,绝非他说的什么小本买卖。
☆、李家有郎(六)
一路煎熬着,陈暮雪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石门,终于松了口气,风荷乡要到了。
陈琼在后面落下一大截,陈暮雪回头略微提声道:答应给多少银子?
公子,不贵,咱们带的钱够,不用担心,陈琼气喘吁吁道。
李月来:。
他把陈暮雪又往上一掂,陈暮雪的脸差点擦到他脸上了。
陈暮雪身体僵硬片刻,手指前方:有劳把我放在石门底下。
一路折腾陈暮雪,也消散了许多李月来那只翠鸟心头之恨,他把人背到石门底下,选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放上去。
两人一坐一站,相对无言,等待陈琼追上他们。
陈琼终于赶上了。
不等他歇口气,李月来催道:给钱吧。
陈琼也懒得和李月来纠缠,自己还要找马车回陈家,从口袋里把荷包拿出来,直接递给李月来:五两银子,多算一两给你,都在里面。
李月来打开荷包瞅了一眼,掂了,点头转身离开。
风荷乡的陈姓大商户,能有几家。
没走多远,他站到一棵枯树下,回头往石门底下看去。
只见陈暮雪独自坐在石头上,手上捧着一幅画,身旁不见陈琼。
陈暮雪手上宣纸画的是昨日在乌山底下的雪景,他低头看着宣纸上的云杉松柏,树枝上落了残雪。
雪是白色的,用自制的染料涂抹作雪,比宣纸色泽更加纯白,染料和了浅色的细粉,营造出一种真实感。
公子,车夫马上就来,陈琼从不远处跑过来,摇晃手上的油纸袋:我还买了吃的。
陈暮雪挪了挪屁股,石头硌得慌,一边把宣纸收起来,仔细地放入箱中。
他嗅到一股栗子特有的香味,扫一眼油纸袋:你哪里来的钱,银袋子不是都给出去了么?
陈琼剥开一颗栗子递给陈暮雪,笑笑道:我有私房钱。
栗子肉还是热乎的,软糯香甜,陈暮雪咬了一口,嘴里顿时充满甘甜。二人坐在石头上,把一袋板栗都吃下肚,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些。
这时,马车正好来了,陈暮雪双手撑着石头站起来:回去零用钱给你补双倍。
陈琼一边扶陈暮雪上车,听罢,高兴道:谢谢公子!
二人坐入马车内,马车快速向陈家驶去。
陈暮雪前脚刚进陈家,回到自己屋子,后面易微的丫鬟就跟来了。
欣儿一路穿过四五棵枣树,行至南屋。陈暮雪喜欢枣树,整个家里也只有他这里栽种,到了秋天,许多下人过来敲枣吃。
欣儿见陈暮雪的房门紧闭,站在屋外行礼道:公子,夫人让您下午去百悦酒楼,顺便吃饭。
竟然已过了晌午,难怪在石门底下吃板栗吃得那么香。
陈暮雪动了动放在床上的右腿,道:知道了。
陈琼等欣儿脚步声走远,问道:公子,腿伤成这样,如何出门?
你既拒绝她,她也会有一堆说辞要我去,不如先应着,到时候再说。陈暮雪知道让易微看了自己的腿,免不了又在家里发顿脾气,但能拖晚点最好,耳旁还能多清净一会儿。
陈暮雪顿了顿:我饿了,先去弄完粥来。
陈琼点头答应,匆匆往外走:我去叫厨房做碗八宝粥,再到药理堂请大夫。
嗯,陈暮雪累极,屋内暖盆烤得昏昏欲睡,他闭眼眯会儿觉。
没多久,药理堂的坐堂大夫黄芩易背着药箱来了。
自从辞了白允南,他常来陈家看病。
黄芩易先着人打来清水,让陈琼给陈暮雪把右腿清洗一遍,然后轻声道:烦请公子把右腿微屈起来。
陈暮雪点头照做,右腿刚屈起来一点弧度,疼得眉头立即皱起来。
原先只是觉得脚受伤了,只怕掉下猎坑的时候,膝盖也摔伤了。
黄芩易四处摸了摸,问他疼不疼,然后拿出药散和白布,快速把伤处包扎起来。
右腿裹好后,他又给陈暮雪左右手切换着诊脉。
半晌,药方也写好了。
今晚连服两次,明日起一日两次,这腿得好生静养,黄芩易把方子递给陈琼,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若是夜里发热,吞一粒下去。
陈琼接过方子和药:多谢黄大夫。
黄芩易笑着摇头:都是应该的。
一阵捣鼓,陈暮雪也不困了,让陈琼送黄芩易出去后,捧着刚送进来的粥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