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裎睡得极浅,人还未被放下眼眸已然微张,赫然看见熟悉的帷幔和两个脑袋都快钻地缝里去的小侍从。
到了?唔.....这么快?
蔺衡嗯了声,拽过棉被将人裹紧。有近路。
太子殿下在床榻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昂昂下颌,对唤月和风旸的举动表示出疑惑。
不知道。
皇帝陛下摇头以证无辜。
孤没说话。
慕裎了然,原本还想再客套性对国君示意感谢。
可惜床榻实在是柔软到非常的地步,以至于他将将侧过半边身子,囫囵哼出了个音节就又迷蒙睡去。
恍惚中听见蔺衡说了些什么,总不过是嘱咐好生照顾之类的话。
困意袭来,他也懒得琢磨,拢住棉被一夜无梦。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晌午。
雪过天晴,看着就十分温暖的阳光从窗椽投入,炭火炉里被放上了香片,袅袅青烟正一缕缕四下散开。
屋子里安静的很,唤月和风旸不知哪里去了,不过在床边小桌几上备了还滚烫的茶水和三四盏点心。
慕裎盯着青烟醒了醒神,倏然想起什么似的,打怀里摸出一件物什钩在掌心里把玩。
那物什做工精巧,针脚细密,上头绣的两条锦鲤栩栩如生。
是蔺衡塞了小纸条的那只绣囊。
他昨晚趁人没防备给偷过来的。
许是纸条上的诗词太过惹人臆想,已然被拿走了,这会儿只剩下空空的囊袋。
太子殿下咬嚼了几遍久别未逢之人这句话,暗自闷哼了声。
哼完才后知后觉想起要作甚要为这样的事情烦闷,不觉脸颊一热,转而把注意力放到碟子里的点心上。
杏仁茶饼、山药枣泥糕、玲珑果脯、还有一碗玫瑰蒸酥酪。
有酸有甜,极适合半个下午连带整个晚上都没有吃过东西的脾胃。
横竖没有外人,慕裎也懒怠下床,披着外氅盘腿坐在床衔边上就开始享用。
没等吃几口,门外唤月的嬉笑声清晰传进来,但先进门的却是风旸。
他一见人坐着,手里盆栽未放快步跑到床前,笑道:殿下,您可算醒了。昨儿累成那样,吓得奴和唤月还以为您受委屈了呢。对了对了,您瞧!
慕裎半张脸还在酥酪碗里,斜往他手里瞄过去一眼,淡淡点头。寒香梅。
冬日里可赏的花太少,大多都是耐寒的梅花或者白玉兰。因此尽管盛开得如此繁盛的寒香梅枝不大常见,但也并不觉得格外稀奇。
当然,不稀奇是一回事,但装在铜盆里,看样子似乎是预备放在屋内欣赏,就是另一回事了。
风旸解释道:这是陛下昨儿晚上吩咐的,说外头太冷,省得殿下出去受风吹,在池清宫烤着炭火就能赏花了。
慕裎一口清甜的酥酪哽在喉间,还未接话,另一边唤月拖着个更大的铜盆跌跌撞撞进屋来。
殿下,您看这颗落叶矮松!
松树是松树不假。
不过他兴奋的语气宛如这颗矮松会自己动起来一般。
慕裎定神看了看,道:于是?
有叶子哒!
慕裎:.........
这也是蔺衡吩咐的?
是呀。唤月咧嘴。陛下说近日还有雪要下,怕殿下您外出不便,在宫里闲着无事,这样大小的松树可够您薅一阵子的了。
好极了。
狗皇帝。
看来为了不让他出门溜达真是煞费苦心呢。
要不是那酥饼里裹着肉眼可见的整颗杏仁,离慕裎最近的风旸几乎要以为被咬得嘎嘣脆的是国君大人的头盖骨了。
怎么啦,殿下,您不喜欢吗?
做太子的那个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都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他还吩咐什么了?
风旸咽了咽唾液,道:陛下.......陛下倒也没吩咐其他,只是让奴多上点心,好好伺候您。
好好伺候。
是呢。
连外边的花枝树木都搬进来了,再上点心怕是要把尚膳房也给搬过来才是。
这样他就可以在池清宫足不出户,安心养老。
果然不出慕裎所料,唤月和风旸面上同时一阵紧张。
随即门口有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来的是尚膳房总管周德公公。
他身后还跟了数十个小太监,每人手里都端着大小不一的金银器皿。
慕裎挨个看过去,越看越忍不住为之赞叹。
碗盏瓢盆、汤羹长筷,真是一应俱全。
只差口锅,立刻就能席地开火烹调了。
蔺衡怎得没给本太子捎口锅来?难不成尚膳房紧缺,拿走你们没得用了?
显然慕裎的语气听上去是嘲讽居多,然而总有不长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