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听了这些话,眉头舒展,嘴上却不松口:以前他的班主任每周都会整理出方饮的小毛病,发到我这边来,看得我心头冒火。
我就知道班主任爱跟你打小报告。方饮对这类事情完全没办法,家里一帮人全部偏向方母也就算了,外人也会和方母借此示好。
他不禁感叹,这群人太现实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方母对这些事稀松平常: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你当自己在我这里,能藏住什么秘密?
方饮捏紧了筷子,心里打鼓:
秘密不多,就两桩。一桩是给方徽恒他们花钱了,一桩是和男生谈恋爱了,桩桩都够方母爆炸的。
不敢让妈妈看出自己有心事,他故作愉快地不停往嘴里塞东西。服务生端上来两盘剥好的蟹黄和蟹肉,方饮咽了一口口水,顾忌到陆青折不让他吃这些,逼着自己狂吃了小半盘鸡汤青菜,吃到倒胃口,才把食欲压下去。
你不是很爱吃螃蟹的?方母问。
我怕不消化,吃了难受。方饮装模作样,实际心如刀割。
方母见他一本正经,好奇:少吃点没事的吧?
方饮道:以防万一嘛,疼得厉害了又要去医院住着,不划算。
他一边说,一边想,周末绝对要把纪映约出来,两个人去蟹庄,他能一口气吃四只,被纪映扶着回去。
你倒是能约束你自己了,以前你不是管得住自己的人。方母诧异,说得不确切,以前你是压根管不住自己。
他们母子之间最大的矛盾,根本原因是一个理智世故且强势,而另一个率性天真,还特别脆弱。
天差地别的性格让他们容易起冲突,各有各的理,简直是无解题。方母有时候懒得再讲道理,处理问题的方法会很偏激,搞得方饮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方饮道:年纪大了嘛,得注重身体,妈,你平常也小心点。
你同学读的是什么专业?方母换了个话题。
陆青折主动回答了方母,他比同龄人在为人处世上更成熟些,面对方母,也丝毫不怯。
听他们两个以及自己的继父聊得融洽,方饮低头玩了一会手机,默默给纪映发消息,敲定了吃螃蟹的出行计划。
后来叔叔和方母纷纷起身,方饮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方母介于礼貌,叮嘱方饮:你送送你同学。
方饮连忙回应:他家正好离家里不远,顺路的。
他并不知道陆青折的家到底在哪里,打算待会问问。叔叔打听: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后半句话是问陆青折的,单纯好奇而已。
陆青折的反应十分平静,连表情都没有异常,方饮甚至怀疑汤蓝说的是假话,其实陆青折的父母没有去世。陆青折说:爸爸创业,妈妈是研究化学的。
这样啊。叔叔说,化学博士吗?哦,果然妈妈聪明,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被这么夸的换作是别人,此时该侃侃而谈自己的母亲了,然而陆青折没有,他客气地笑了笑。
等到方母和叔叔走了,方饮扯扯陆青折的衣袖,道:我送你回家?
陆青折说:我明天还有课,乘地铁回去好了。
我送你去。方饮的手没松开,就势拉着陆青折的胳膊。
陆青折道:你白白绕这么一大圈路
我愿意绕啊,烧的油又不用你出钱。方饮打断了他的话。
陆青折看上去有些心事,受不了这种一再紧逼。他蹙了下眉头:而且乘地铁比坐车快。
方饮失落地说:哦。
然而他不撒手,陆青折没把人甩开,问他:这样不好吗?
方饮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抬起来揉了揉陆青折的眉心,让他别皱眉,再回答:不好,我还想去学校食堂打包一份南瓜小米粥,带到家里去。
陆青折道:这家饭店就有南瓜小米粥。
我就要吃学校食堂里的。方饮拒绝。
学校在南边,方饮住在北边,饭店算是夹在中间,离这里各有半个小时的距离。这么来回折腾,等于瞎浪费时间。
再说了,学校食堂的粥只是寻常口味,也没见得方饮有多爱吃。
陆青折问:今天可以不吃吗?明天放学了,我给你带过来,送到你家门口。
明天方饮要和纪映去蟹庄,闻言整个人一僵。他说:就要今天吃。
为什么非要今天吃?陆青折疑惑。
方饮反问:为什么不能今天吃?
陆青折没话说了,只好沉默。
刚才方母和方饮的继父接连提到了他的父母,他当时光顾着紧张,没有其余情绪,现在莫名其妙地有一种低落感。
他很久没这种念头了,想要逃避,也想要扭转,像是还没接受现实一样,净在做梦。
你在想什么?方饮问。
陆青折道:觉得自己很傻逼。
见方饮愣住了,陆青折才记起来自己不应该说粗话的。他改口:我只是这么觉得而已,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