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讲宁氏父子送上马车的女官云婷回到公主身边,一边给坐在镜子面前发呆的公主揉太阳穴,一边轻声细语的说:长公主殿下,都送走了您看是不是要去找小侯爷回来?
长公主睁开眼,看着镜子中并不年轻的自己,没有说话。
云婷自然是明白,又说:也是,现在去找小侯爷,小侯爷可能还伤心着呢,顾劲臣又一贯溺爱小侯爷,怕是早早就找到小侯爷,又在小侯爷面前说公主的坏话。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平静道:再如何说,珠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他是我的骨血,自然天生便与我亲近,珠珠他心爱我,我心爱他,珠珠总还是会回来的。
没错没错。那长公主,您说,要不要叫宫里的小羽大夫过来给您瞧瞧?小羽大夫前两日还送了信来,想公主您了只是公主您忙着要接小侯爷,我怕您嫌烦,也就没跟您说。
长公主立即想起那还在太医院跟着老太医做学徒的苏羽,的确是个听话的,只是她没心情。
长公主摆了摆手,对从前一切新鲜玩意儿都没了兴致,依旧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问云婷:云婷,你说,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
云婷跟长公主一同长大,不要说长公主幼时带着当今圣上如何在宫中长大的艰辛,哪怕是开府以后为了让顾家顾劲臣手里的力量为他们姐弟所用做出的选择,还有孩子出生后狠心要杀了孩子栽赃给相府的事情,云婷都知道,且在一旁协助。
自然的,也知道长公主她,后悔了
长公主的第一个孩子,大约总是不一样的,所以初为人母的公主对那顾珠,应当是动了真心却不自知,满脑子只想要替曹家收回相府手中的权力,要逼陷入幸福生活里的顾劲臣疯魔,逼顾劲臣为他们曹家卖命,将手里得用的人脉都交给他们姐弟。
那时皇帝初登基,在朝堂上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说话的地方,和傀儡没有两样,老相爷把持朝政,在朝堂上都敢对着皇帝训斥,长公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做了那样一个一石二鸟的局。
只是谁能想到呢,还是襁褓里的小侯爷便可爱到让人心都要化了。
自会走路,便牙牙学语的追着长公主与驸马爷叫那含糊不清的爹爹娘娘,是好似天生什么都懂的小孩子,爱笑得要命。
云婷记得长公主想起小时候的小侯爷时,总说一个画面,说她搂着孩子睡觉,醒过来时就看见珠珠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看她醒来,就亲她脸颊,而驸马就坐在床头亲了亲珠珠,又亲了亲她
可惜长公主从前身在其中时,并没有发现这些真实得触手可及的幸福,做了那样让她后悔到肝肠寸断的事,于是孩子被驸马带走,一别十四年。
云婷想,当年长公主怕是真的爱上驸马爷了,驸马爷也爱长公主了,可惜后知后觉,如今这个局面,长公主晓得跟驸马是绝无可能,又多年里渐渐恨上了驸马,便有了后来的宁谚,与许许多多换来换去的面首。
长公主真的恨驸马,但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呢?怕是也恨她自己的。
云婷却心疼她的公主,笑着说:要是回到从前,那现在的小侯爷可还是个小奶娃娃,没有现在那么健康漂亮,现在的小侯爷多好看啊?多像您啊?又诗书满腹的,刚来长安就名动全城,这点儿像驸马。
长公主这会儿像是开心了,点了点头说:我听说他出门一趟得了六匹马回来?
云婷立马更是卖力得说俏皮话哄公主高兴:那可不?大皇子、二皇子那儿各一匹,您跟驸马爷各一匹,还有一匹,听小满说,是小侯爷从前救过的一个傻子送的,那傻子没有留姓名住址,像是不愿意被发现。
长公主沉思了一会儿,不愿意管束珠珠太严厉,说:有朋友是好事,只是以后这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要多检查检查。对了,最后一个是谁送的?
云婷身为府上最大品级的女官,对主子在意的人那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笑着说:是韩府的公子,韩江雪。生得很是正派,文武双全,家里也干净,年纪如今有二十一,比小侯爷大四岁,还未曾娶亲,原本十六就要议亲,但是家里接连有老人没了,便守孝至今呢。
听见自己的女官说了这么一长串,长公主自然明白了,先是忍不住抿唇笑,而后转过身去问云婷:那韩公子我像是见过几次的,的确是个正直的孩子,只是他那样张口闭口都是文章规矩的性子,珠珠也喜欢?
云婷立马便把自己得来的最新八卦说给长公主听:怕是极喜欢呢,听说是上午那韩公子救了咱们小侯爷一次,侯爷从山上下来,都是韩公子抱下来的。
长公主却瞬间拧了拧眉头,迟疑着说:这王孙贵族里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儿,只是珠珠身份比那韩江雪高贵得多,怎么能在外面这样被抱下山?旁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说珠珠在那方面做那下头的堂堂侯爷怎能被个小小伴读压制?这多有损珠珠的颜面?
你去找人跟韩江雪说说,让他自己主动点儿,要是珠珠想要,自个儿做足了准备去,不要做以下犯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