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压过来的身体带走了他眼前的光,将他笼罩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而在对方的手拉着他的衣服,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的时候,一只大手猛地拉住了那人的衣领,朝着对方就是一拳,狠狠地打了过去。
眼前的世界从暗转明。可他的脑子像是转不过来弯,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只睁着一双浅色的眸子,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宿枝。
宿枝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为什么能贴住?
邺蛟傻傻的想了一下,后来才发现对方流了一身的汗。也不知是跑得热了,还是吓得累了。
对方还是那副俊美凶狠的样子,打起人时看起来有些阴沉冷厉。
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散漫不同,如今的他气势很强,眉眼上压着锐气狠劲,像是盛怒的野兽。
他不说话,一拳砸在那人的脸上,直接把对方半个脑袋打掉了。血溅在墙壁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却是不受他喜爱的红梅。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有些嫌弃地压着眼睑,俯视着那具尸体,俊美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看似平静了,却在之后又是一脚踹去,直接弄烂了对方的腿,然后啧了啧嘴。
等着出完了气,宿枝转过身,看向难得老实下来的邺蛟,吐了一下口水。在已南郡当将军养出的痞劲上来了,他一把拉住了邺蛟的衣领,咬着牙说:“你他娘的是傻子吗?被抓走不会叫两声吗?这破洞里面这么多条路,你但凡出个声他都没有压过来的机会!平时看着挺厉害的,结果只会窝里横是吧!?”
他骂完了人,看着像是小呆鸡一样可怜的人,啧了一声,在自己的腰上擦了一下沾着血的手,给邺蛟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散乱的衣服,然后像是在安慰邺蛟一样,拍了拍邺蛟的头。
“下次机灵点。”
他说完这句,奎咋咋呼呼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对方还没找到人,就急的在山洞里大呼小叫:“我滴个亲娘啊!宿枝,还有哪个喂喂喂……他叫什么啊!你们在哪里!被抓了不会喊人吗,这里路这么多,有点黑,我找不到人啦!烦死了!”
他说到这里,掐着兰花指,声音越发地娇气。
可平日里邺蛟很讨厌的声音在此刻听来,却没有那么的恶心了……
邺蛟弄不懂这声音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反而很奇怪地看着宿枝,是真心的去问对方:“你为何要救我?我又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宿枝瞪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说:“我吃饱了撑着了。”
话说完,宿枝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懒得再理邺蛟,但之后他又停住了脚步,翻了个白眼,说:“我不喜欢糟践人,也不喜欢看别人糟践人,所以不管是你,还是奎,若是遇到了难事都可以叫我,我不会不管你们的。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什么。”
话音落下,奎终于找了过来,看到他们没事的那一刻,奎扯起嘴角,傻笑了一声。
他的笑容十分灿烂,有点傻气,却不含半点阴郁。
他笑得邺蛟越来越茫然了。
宿枝杀了山妖,和奎把女人们送回了镇子里。
听奎说,山妖生前是一个人族,只是当年她爱慕夫郎,夫郎却要纳妾,她不同意,婆婆就到处说她是妒妇。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错了的是夫婿和婆婆,可没有人觉得她的心思是对的。大家都觉得她不安分、不老实、不贤惠,于是她在流言蜚语的逼迫下,在夫郎以妒忌休了自己,娘家不留她之后,吊死在了一棵树上,这才有了后来的山妖。
而山妖死后,受到生前的灾祸所困,给自己找了个夫郎,开始扮作顺从着夫郎的娘子,无论后找来当寄托的夫郎说什么,她都照做。
那被她抓来的男人起初是怕,后来得了好,越发的嚣张,就有了一日一娶亲的事。
此刻,宿枝把被抢走的女子都送了回来,又杀了作恶的山妖,镇子里的人知道他的本事,都在道谢,还给他们备了一桌酒席。
邺蛟倒是没管这群人在热闹什么,他只是冷冷地站在街上,越过那青瓦看着天空。
他好讨厌现在的一切。
这个镇子又小又破。
宿枝很是粗鲁。
镇子里的人也很吵。
而这些被他认定为不喜欢的事物,是他以往不曾经历过,也不曾包容过的。
在过去,只要他觉得不喜欢,那被他认定是不喜欢的东西就都要消失。哪像现在这样憋屈……而一想到自己堂堂邺蛟,如今要像个傻子一样的站在街头,穿着滑稽的红色嫁衣,还要听着那些聒噪的人他耳边叽叽咋咋,以及想着自己无力地被人推了一下,险些让人占了便宜的事,他就觉得自己的面子挂不住了。
虽是想要控制情绪,但一种陌生的心思压在了心头,让他第一次有了被气哭的冲动。
而他十分要面子,自尊很强,虽是委屈心烦到想哭,却又不想被人看到他的软弱,就努力地扬起头,想要以此控制眼泪落下。
控制不好,他瘪了瘪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