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怀在这一刻想着——他可能要死了。
在这一刻,业怀心像是被谁捏紧了。
上次这么不舒服的时候,还是蛇女和珠藤死了。
而他又想了一下,他来迟了。
如果方才他没有犹豫,以他的本事,客休无法在他眼皮子底下杀死任何人。
如果是那样,奎和白牛都不会死。
可他没有来。
就像是上次宿枝做出来的幻觉父子死的那时一样,他选择了冷眼旁观,之后再想去救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原来有的时候人是不能犹豫的。
犹豫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移开了眼睛,有些想要弯下腰,又控制住了。
他表情有些漠然,不知是不是在对自己说,来迟了就没办法了。早知道来了也是白来,他何必来这里走这一遭……
不来就好了。
不来就看不到了……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脚下的红色,分不清这到底是奎的血,还是白牛的血。
客休看到了他,眼睛亮了起来。
客休的父亲与业怀的父亲珠藤是好友,但因为业怀性子冷,即便客休有意交往,两人也并无多少来往。久而久之,客休也不怎么出现在业怀的面前。
但魔域的人能够进入宁水,其实就是业怀看在珠藤的面子上,讲究了一些少时的感情。
而业怀别的不愿意记住,珠藤说过的话却是记得很牢。珠藤说过,要他别动好友的人,他也从未想过难为他父好友的孩子。
只是,他的手好像有点麻,不知该往哪里放。
客休这时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客休一边擦着手,一边向业怀走了过来,十分亲近地喊了一声业怀的名字。
而业怀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在用那双眼睛去问他都做了什么。
客休笑着解释了一下:“没什么,碾死了两只蚂蚁而已。你怎么了?这与我们之前做的不一样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业怀的脸,忍不住向对方伸出手,心里其实十分喜欢邺蛟。
这与往常做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业怀歪着头。
——没有,确实与业怀以往做的一样。
只要业怀不开心,他可以动手去杀任何人。
往常他也是如此碾死“蚂蚁”的。只是……只是奎和白牛不是蚂蚁,他们有名字。如果他们死了……宿枝会很难过的。
而且奎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去找过他的。别管有没有帮上忙,他确实有来找过他的。所以奎不是蚂蚁,白牛也不是……
而他们都不是蚂蚁,客休凭什么杀了他们,还要如此贬低他们?
想到这里,一股热意压在了胸口,业怀忽然很生气,就在客休靠近的那一刻打了客休一掌,将他震飞出去。
客休许是没想到业怀会对自己出手,错愕地捂住胸口看着业怀。
——他好像违背了他给父君的承诺。
业怀的脑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乱。他心里记着父亲的话,没能一掌杀了客休,脑子里又塞着宿枝和奎的脸,一时失神,让躲在一旁乔装打扮过的聂泷把客休救走了。
等着客休走后,业怀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掌纹错乱的手心,愣在原地许久,也没有看白牛,也没有看奎。
似乎是回光返照。
奎在他来了之后坐起来了。
他嘴角不停地流着浓稠的血,好像是被人喂了什么,血流出来的样子并不对,反而很像是坏了的血块。而他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只拖着沉重的身体爬向白牛的身侧,然后动作慌张地将白牛的头抱住,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忽地发出一阵尖锐慌张地哭声:“业怀!业怀!你救救他……这怎么办!这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宿枝,我该怎么和他说!”
他一边哭,一边咯血,眼睛很快充血变得通红。
而这话落入业怀的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指责。
业怀不动了。
八月初,风不该冷,但业怀的身侧却吹起了冬季才有的寒风。
风越来越冷了。
在奎再次咯血之后,奎看向对面一动不动的业怀,像是累了,就靠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双目失神,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宿枝吗?”
业怀没有说话。
奎说:“魅者轻贱,世人很少有瞧得起魅的。我认识宿枝之前,客休一直都把我当作物件,想要知道什么事,想要什么东西,我都是第一个被他送出的问路石,我也习惯了被客休轻贱,直到有一天,客休对我说……”
“远山有一个叫宿枝的人,是个威胁,要我引宿枝入魔,给越河尊添点麻烦。最好是把宿枝拉到魔域来。我没办法,虽然很怕越河尊,可我还是去了。”
他说到这里,声音发颤,十分的可怜:“见到宿枝那年,他正在街头坐着,去听对面身患恶疾的阿婆说些什么。他听着很认真,见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