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枝平静地问:“为什么最开始不帮着?”
业怀不安地回答:“因为想不到去帮的理由。”
其实业怀在回答的时候也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他不实话实说会比较好,若是实话实说,宿枝好像受到的伤害会更大一些。
只是不知为何,他特别不想骗宿枝,就实话实说了。
宿枝听到这里想了想,笑了一下,然后笑着笑着,他就歪着头红了眼睛,眼角的位置流出了一道泪痕,表情从平静变成了自嘲和慌乱。
业怀盯着他眼角的那道痕迹,忽地心痛了一下。他呆愣地站在宿枝的面前,似乎在想如何说话能让宿枝好受一些。
而宿枝站了起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来到他的面前捧住了他的脸,问得特别认真,也特别温柔,就像是心里还存了什么幻想:“你再回答我一次,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业怀很难顺畅地说出来,但还是说了。
“我看到了有人找他们麻烦,当时……只觉得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他说完这句话又别开了脸,不敢去看宿枝的眼睛。但他很快发现,捧着他脸的手失去了温度。他慌张地抬起头,只瞧见宿枝那张收起了一切情绪的脸,心底一沉。
宿枝的眼睛黑沉沉的,完全没有光了。
他没有责骂自己,只像是眼里没有他这个人一样,越过了他的肩膀看着远方。
业怀心里有些害怕,可他还是鼓起勇气去拉了一下宿枝的手。
宿枝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对着远处的山影咬紧了牙关,自嘲地说:“你没说错,与你有什么关系,而我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甚至都能想到你的心思。”宿枝说到这里,手伸进怀里,拿出了曾经邺蛟扔入水中的酒杯,当着业怀的面,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业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酒杯捡起来的,当他看到酒杯之后他就发现了,这时才发现宿枝带着酒杯已经迟了。
在酒杯四分五裂的时候,宿枝对着业怀说:“我总记着你拿着这杯的样子,也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毛病,可我总想着你对我笑了,没有什么是不会变得,所以心里抱着一点妄想,如今看来,是我天真了。你还是原来的你,而害人的不是你,乱跑的也不是你,这件事与你没关系,你一个妖魔也没有必要去救我的家人,这一切都很合理,没什么不对的,所以你走吧,我们这辈子最好别见了。”
业怀害怕这句话的意思,就说:“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可以再教教我,我这次会好好学的!”他说的很认真,这也是他第一次对人示弱。
他不想瞒着宿枝,只想让宿枝如过往那般看着他,为此告诉了宿枝薄辉都不知道的秘密,紧张道:“我……幼时出了一些事,母亲为了救我,拔出了我的情根,所以我与常人不太一样,我天生缺少七情,做事有些不会分分寸,但我不是……”
他本意是想挽留宿枝,是不顾自己的脸面也要宿枝给他一个机会,不曾想在听说到这句话之后,宿枝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了。
他自嘲地勾起了嘴角,一掌打向业怀,不再与业怀多出一句话。等着将一脸错愕的业怀打出远山入口的时候,他转过身,单薄的背影撑起了白牛前方的雨幕,背起了白牛的尸体,一步步背着师兄回到了山中小屋,就像是师兄从前背着自己这样。
在这一瞬间,业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只是这时的业怀还不懂,有些错是之后挽回不了的。
他也不会懂,当他说出自己没有情根的那一刻,他过往与宿枝在一起的画面,就成了宿枝一厢情愿,他单方戏耍宿枝的过往。
而业怀傲气,被宿枝如此对待也觉得生气,便回到宁水住了两日。
越河尊在倒下之后看到了饲梦的身影,那人坐在雾中笑着他。
其实这两年越河尊经常能梦到饲梦,只是以往他梦到饲梦,心神坚定,不管饲梦说什么都不给饲梦可乘之机,而这次与过往不同,因为爱徒的死,他的心里有了裂痕。
饲梦在这时出现,诱惑着他,说要把白牛还给他。
他咬了咬牙,嘴上拒绝了饲梦,心里却乱了起来。
饲梦知道他在纠结,也不闹他,反而很“贴心”的给他讲起了白牛的事,等着越河尊心神大乱之时,那像是雾气一样的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越河尊心里的缝隙中。
越河尊不知为何这几年饲梦能够频繁在他身侧化形,心里放不下这件事,却又看到饲梦笑他,往他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越河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手中确实有个东西,那东西是白牛的断角。
在这一刻,客休和饲梦挂在了一起。
他猜到了饲梦与客休联手了,可京中的结界并未松动,饲梦又是如何越过结界的压制,肆意出现在他的梦里?
而今夜,他握着那断了的角,恨不得去魔域直接杀了客休,可他却不允许门下弟子外出。
他心里清楚,若是远山此刻和魔域打起来了,远山就没有了监看饲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