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两步才能走到客厅的大门,老爷子把人带进家,宋知看到方长云家中的摆设,全然是一种老式的装修风格。电视墙上摆了几本兵法之类的香书,还有一个全身玉制的关二爷,放在电视机左边的案台上供着,案台干干净净,每日焚香点蜡,十分有讲究。
宋知不由得夸道:“您这装修,真排场!”
“但您怎么想起来,买这么偏的地方呢?”就在刚刚来的路上,宋知注意到这周围是一片石滩,荒无人烟的。尽管他能明白老爷子有点远离世俗的意思在里面,但还是被这片土地的荒凉惊到了。
“你看。”
老爷子带着他来到旁屋一扇窗户前:“这儿以前是一条河,现在没啦,是我和你郑大爷年轻时候,我们排驻扎的地方。”
宋知跟着望过去:“您还挺念旧?”
“哈哈,当然念旧!谁不爱回忆青春啊,当初是十大几岁的小伙子,现在都是个老家雀儿了。”回忆起往昔岁月的时候,他总是刹不住闸。
“当时太想家,我对着河哭啊、想啊,你郑大爷是班长,变了法儿地哄我,后来,当兵的日子一眨眼就过去了。退伍以后,有的兵去了义乌小市场,有的去城里给人擦鞋,我扛着我的铁钎子、家伙事儿上了北京,一铲子一铲子地干,谁成想最后能垒出个公司来,现在想想这日子,怎么能这么快啊……”
“走,不说了,咱们去吃饭!”
墙两边摆满君子兰盆栽,方长云带着人来到餐厅座位上。
方成衍也是这个时候才进门的。
宋知被安排到离餐桌主位最近的一侧,他看见饭桌上赫然摆着一道虾仁西蓝花。
“成衍跟我说,说你喜欢吃这个,对吧?”
老爷子笑着问他,可宋知面上有点发红:“对。”
“谢谢,谢谢,太好客了您们一家子儿。”
“你看看,剩下这些菜,都合胃口吗?”
“合,特别合。”宋知看了一眼。
南瓜凉糕、香菇油菜、板鸭、雪花牛肉,还有小鸡炖蘑菇。
他适时地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白天是我不长眼了,您家里饭这么丰盛,我居然都不来!”
方成衍在一旁默默无言。
很好,又开始演了。
宋知的此种技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男人就坐在宋知的正对面,听宋知和老爷子交谈甚欢,甚至都没他插话的地方。
中途老爷子只对他说了一句“成衍,把盘子位置换一下。”
他把宋知常夹的那道菜摆在对方眼前,对方嘴上说着“谢谢”,可实际上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吃完饭以后,又在保姆的阻拦之下,硬要下手主动去把碗刷了,在老爷子心里的形象又高一层,叫他止不住地念叨:“多好的孩子。”
“行,那爷爷,我就先回去了。”宋知跟他告别,嘴里不住地蹦出好听话来:“您家招待客人真是细心,服务一绝,饭也好吃,太谢谢您啦,今天我就先走了!”
老爷子看他一副要出门的架势,反倒愣了:“这离镇上几公里呐。”
“没事儿,我正好溜溜食儿。”宋知伸出手,摆了摆,叫老爷子重新坐下:“我太饱了。”
方长云劝他:“不然你大嫂回来之前,就在我们这里住吧。”
宋知愣了愣,不知怎的,控制不住眼神,往方成衍的方向扫过一眼。
他看到对方身躯挺拔地在客厅的过道上站着,不曾往这里看来。
“这样明天早饭你也能吃上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吃早饭,但是一天三顿饭,哪一顿都不能缺。”老爷子语重心长,又跟他说了一大堆诸如不吃早饭会得胆结石之类的话。
别人家里哪有自己家自在?可宋知抵不住老爷子一番热情似火的要求,最后推诿不过,被拉去看房间了。
晚上九点。
宋知和老爷子在客厅看完军旅片,一时尿急,准备去上厕所。
脑袋里正专心想着剧情,却不料,正好和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方成衍,在门前的窄道碰上了。
男人上半身裸着,锁骨分明、手臂的肱二头肌、三角肌圆拱流畅,胸肌饱满,八块腹肌结实异常,人鱼线暧昧地绵延至下半身的家居裤,叫满脑袋猜想着“请了假的许三多出军营以后,到底还会不会归队”的宋知愣了两秒钟。
方成衍个子快要与门齐高,肩膀上只搭了条白毛巾。走出来看到宋知,也是一愣。
“要进去吗?”男人问。他头发湿漉漉的,浓密的眉与高挺的鼻在灯光稍显黯淡的窄道里依旧迷人得耀眼。
“嗯。”
方成衍大手为他推开门。
宋知安静如鸡地从对方跟前走过去。
屋里潮湿的水汽铺面而来,窗户是男人洗澡后打开了的,旁边的架子上还有男人用过的洗发水瓶子,晚风将洗发水的气味微弱地传递过来,那也是刚刚经过他身边时,传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