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是给员工喝的,不是给我。”他注意到宋知那投来的一眼,说道:“来点提神醒脑,缓解疲劳的绿茶就行。”
嗬,好一个资本家,给员工喝就要提神醒脑的是吧?宋知腹诽道。他用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告诉顾客:“那就是毛尖茶了。”
“信阳毛尖,我也好这一口,您看看。”他把茶案边上自己常喝的茶叶罐打开,递给对方。
顾客嗅了一番,从表情上看也看不出什么反应。于是宋知烧了壶水,开始泡茶,给对方试个新鲜。
他把茶水放到顾客眼前,想不到人家喝了一口,回味半天,对这品种赞不绝口。
茶庄生意的客户无非分为三种,大分销商、有送礼需要的散户,还有就是像中年人这种,喜欢在茶案旁坐着,跟人聊天的。
宋知也乐意跟人唠。
几番对话下来,听出来这顾客是个开公司的小老板,跟宋知讨论完茶叶后,满口便是售茶业的挣钱之法。
“茶业也算一个暴利行业,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在穷山旮旯里对制茶技术讲究。”
“上外头的大城市打拼几年,多学学囤货炒价,比这些名堂都强了不少,有的茶商能把茶叶价格提到七千万一斤……”
上外头的大城市打拼?
他就是从大城市专门来这儿的。
观念不同,宋知不愿意再说了,只插嘴了一句:“照您这么说,茶商都要叫屈了。茶业哪来的什么暴利,不过是口喝得罢了,凭什么卖到几十万?”
“种茶要人力、要管理,做茶要机器,卖一整年茶也无非都靠旺季,一斤茶叶的成本大家心里都倍儿清,最贵也就百儿八千。”
“炒价那是另说,毕竟能遇到的傻子不多。满打满算下来,总体百分之二十的毛利率,能叫暴利吗?”
谈话至此,便不太愉快了。
那中年人却还有接着结交他的意思,递了个名片,说自己姓程。
宋知接过,手上忙起别的事情。
“幸会幸会。”
他转身在炒茶了,机器开得最高档,声音大得轰隆隆,但那老板还在拉着他说,模样好像几年没跟人聊过天似的逮着他侃。
宋知觉得这一上午没准儿就要搭进去了,他活儿还干不干了?
趁着人说话的空隙,他直接告诉中年人:“对不住了,我得去茶市逛一圈了。”
“您把账给我结了吧。”
结果那中年人一边结账,一边跟他说也想去。
“我还得先忙点别的,”宋知拍拍炒茶机,“您自个儿先去吧啊。”
顾客终于听懂了。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宋知顺手把名片放进收银台旁边的盒子里,没看过一眼。
整一上午,他逛完茶市,回来筛茶、炒茶以后,又多卖了一单——
一个小散客,要给未来岳父送见面礼。宋知给他推荐了一款不贵、但也能拿出手的茶,散客很满意地走了。
除此之外,他还在电脑上看到昨儿半夜有人来咨询,看了眼备注,是之前一个山东的分销商户。
宋知上午十一点才回复:【不好意思,大哥,刚刚看见。】
【有的,今天下午就能发。】
聊了几分钟,确定好定金,又联系上快递。
他在茶庄门前铺了一大块干净的塑料布,穿上工服,在那里扬茶,一铲子茶扬过筛网,茶沫子透过去,好茶叶被挑拣出来。
这不算个力气活,但山东商户要得量比较多,还挺累人的,终于筛够了斤数,他已经干得满头大汗。
到方成衍来接他吃午饭的时候,宋知正要着手装箱打包,等邮递员下午来取。
他不好意思叫男人等,于是想着干脆下午回来再装。
结果吃了午饭,却又突然多了件事。
田嘉木叫他赶紧去政府一趟,说是有个大会要开。
宋知赶紧洗把脸,换好衣服,心说平时闲得要死,怎么今天事儿赶着事儿来。
他只得主动找方成衍,问能不能把自己送到镇政府。
方成衍对宋知有应必答,从不例外。
黑色的汽车停到镇政府门口,男人看到,田嘉木正在政府大门前站着迎接。宋知下了车熟络地打完招呼,又转身跟他说叫他先走的话。
“嗯。”方成衍答了一声,调头离开。
这镇政府可真够简陋的!宋知跟着田嘉木往里走,面前是一个破败的院子,两排平房,前面政府大楼,后面宿舍。
宋知迷惑了半天,寻思清源镇也不至于这样啊,扭头跟田嘉木讨论起住宿条件,田嘉木就笑,说楼里没有厕所,冬夜里起来上个厕所都要去政府大路对面的公厕,平时就靠生生憋着。
说到兴头上,宋知正要接茬,却见村官儿两条瘦长的腿扑踏扑踏快走了几步,上去和一个人握手。
“这是市里来的领导,”他说,“这是我们镇上的决赛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