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起的一瞬,里面抖落出一张打印照片。
另外一个年轻警察捡起来。
——这是一个秃头的证件照,鼻子又松软又大,眼睛被肉肉的眼部脂肪撑起来,搞得双眼皮直耷拉。
总之,浑然天成,一张丑脸。
程开祖就站在警察身边,往照片上瞥过的瞬间,眼神立刻有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
片警把照片收好,放在口袋:“先去医院吧。”
十分钟后,救护车到了。
后车门打开的一瞬间,穿制服的片警迎上去,好像和医护人员是老熟人了,他抬手往地上一指,介绍伤情:
“俩。”
“一个大癞瓜,一个独眼龙。”
他吩咐道:
“叫他们在医院待着先别走,我去附近搜一圈,随后就到。”
程开祖走近:“救护车来了。”他绕过宋知的伤臂,从另一边搀扶对方起来。
“我正好刚下班,陪你一起去吧,还有个照应。”
宋知摇头说:“不用。”
说完,费力地站起身,要往街上走。
“别走,待会要笔录的!”年轻的片警拦住他。
救护车前的警察听见了,也回头喊他:“不许走啊!”
在他们的注视下,宋知只好顺从地上车。在车厢里找到地方坐下,随后,“大癞瓜”也被用担架抬了上来。
刚拐过弯,脱离警察们的视野,宋知就开始喊:“停车。”
“怎么了?”
“停车。”
“我不去医院。”
救护车司机告诉他:“出事我们可是不担保的,兄弟。”
“嗯。”
宋知从窄小的过道,慢慢挪到车门的位置。
“大癞瓜”在一旁的担架躺着,见他要走,探出手,扒住宋知袄边儿,气若游丝地说了声“谢谢。”
宋知拍拍他担架一角:“挺住,哥们儿。”
他看着救护车走远。
浑身疲惫地靠在路边一根电线杆上,左臂传来散架的疼。
掏出手机,才看到上面显示一通未接来电。
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前的了。
他回拨给方成衍。
耐心地等待对方接听。
眼睛好像不再流血了,他闭上那只伤眼,用单眼抬头看冬天的夜晚,深邃幽蓝。
男人没接——
两次,三次。
再拨。
没有回应。
宋知按了熄屏,想撑住电线杆起来,结果一下扯到脱臼手臂,霎时浑身冷汗直冒,僵持同一姿势缓了半天,那股痛意才消下去一点。
好疼。
他发觉自己有点凄凉。
抹一把脸上凝固的血,袖口也变得脏兮兮的。
孤身一人,拖着脚步,落寞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宋母打开家门的瞬间,宋知的模样实属把她吓坏了。
她甚至都没过问发生什么,就忙跑着喊丈夫出来。
宋国啸的病已经好了,他从卧室里出来,一看,肃穆的面孔倒是没什么表情,快步去门口穿上外套,就要去楼底下开车。母亲慌张披上羽绒服,在玄关急躁地穿鞋。
“走,走。”
母亲拉上羽绒服拉链,立即去拉他往外走。
“我不去医院。”宋知说。
“你爸送你去。”
“不去。”
宋母急疯了:“你眼睛不要啦?”
小儿子一只眼睛流着血,抱着自己一条胳膊回的家!这模样刚才差点把她骇出毛病来!
宋母看他嘴肿都要关心半天,更何况现在这副鬼样。
她心急如焚,可她儿子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硬是在沙发上虚弱地靠着,任凭她说遍好话,死活不肯去医院。
宋国啸见状,竟然头一次对他表现出纵容:“找个熟人,麻烦人家上门吧。”
“骨科的。”
只得这样。
宋国啸从抽屉里翻找出通讯录,几个电话拨过去。
一小时后,医生行色匆匆地上门。
接胳膊的过程很顺利,宋知咬住牙,一声不吭,叫那骨科医生给他重怼上了。
医生也大致检查了他的眼睛,发现眼球上有血片儿,跟他妈说是毛细血管破裂,从穹窿部出血。用生理盐水洗一遍后,又冷敷了半天。
还说挺严重的,如果今天实在不愿意去医院的话,叫他明天务必去。
……
三环,独栋别墅。
方晟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关上家门。
往路口的垃圾站点走啊走,无意间往自家房子后头一瞅,忽然瞧见车库前,有一点莹莹的火光。
仅零星一点儿。
在夜里一明一暗的。
是燃烧烟草时火焰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