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恐地走到跟前,头皮发麻地看了一阵儿:“我们手头没有这种颜料。”
“得先放我出去买。”
秦淮如毒蛇般盯着他,狠狠道:“当然不行。”
画师解释:“这是特殊的孔雀石绿染料,放在古代都千金难求,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的!”
秦淮眉头一皱,往画上看:“那你补个什么。”
“不许突兀,听到了吗?”
画上溅血、颜料又不搭,往上添东西,还不能突兀……
为了逃出去,画师殚精竭虑、苦思冥想了一宿。
第二天凌晨,他画下一棵不老松。
——它堪称压力下的完美。
李少坡的血已经在画上氧化为铁锈棕色,画师用精妙的手法把它周围晕开,在脆弱的宣纸上谨慎地涂抹、待变浅后,又抹上新的颜料,这滴血便彻底融为不老松树皮褶皱下的沟壑。
浓厚的墨绿虽与整幅鲜亮的孔雀石绿色画作迥然不同。
但却让不老松,成为了这幅画的主角。
它的出现让天地间骤然变色,身躯嶙峋疏欹,立于悬崖之上,让人想知道,它是从怎样顽酷的岩缝中拔地起,流露出盎然的生命力。
画师画完了,但秦淮也没放他走——
项彬站在密封好的证物画架前。
他盯着那棵松树,或者,该叫它的学名龙血树,项彬向同事问道:
“这儿为什么还能突然变颜色啊?”
“我也不知道。”
项彬托着腮,沉思了半天,那棵树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在吸引他。
可惜他没什么艺术细胞,几度琢磨,也看不出任何名堂。
到了中午,他再次经过这幅画。项彬一边端着饭盒,用筷子扒拉米饭往嘴里送,一边杵在跟前,继续看。
树冠硕大,由上至下。
枝干弯曲,冠顶随着枝干先高再矮,一个缓和后,又高、又低下去。弯曲的幅度和缓。
树身中空,冠下的两根粗壮的主干分岔之后,又归于合一,俗约“抱生”。中间漏着一个不规则的椭圆状大孔洞。
透出其后缥缈的悬崖云间。
由于贴着一处石头,下面的躯干再次弯曲变形,如盘虬卧龙,蠖屈螭盘。
忽然间。
年轻的警察睫毛震颤。
咀嚼的动作倏地停下。
他伸出筷子,在空中轻轻比划了几下。
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把筷子插进盒饭,又搁置一边。
他再次凑近了,食指隔空,按照那树的轨迹再次描摹。
一瞬间。
心惊肉跳。
“……”
S
O
S
……
随着一步步的侦查,真相很快浮出水面。
两年前,宋骧在机要部门任职,作为政府信息交流的枢纽,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发现一家投资公司高频率地参与政府扶持的“天使工程”,并时常能够获取政府的补贴赔偿。
这家投资公司正属于秦淮麾下,一个早年间便贪污受贿、折在他父亲手下的人,但苦于这些文件正当、投资方向巧妙,走不了正常程序,宋骧在网上联系了一个业界专业的律师。
这事情很快被秦淮知晓,他与宋骧见了面,发现这年轻人和他父亲当年一样,根本通融不得。
于是他在宋骧联系的物流站,找到一个卡车司机。
这个人就是贾守志。
贾守志不敢亲自动手,女儿生病,母亲照顾不好。他听同村的女人说,由聋哑人带孩子的话,丫丫可能要七八岁才能学会张嘴说话。为了照顾女儿和母亲,他又多出了一招,把自己的同事骗去事故常发的交通死角,又打电话给宋骧,要他在固定的地方等待。
……事情施展得如他所愿。
宋骧当场死亡的时候,他也在事故地点附近,并没有发现那老板要他找的什么合同,导致对方气急败坏,又派了张鸣来。
但费解的是,这人也没有找到。于是秦淮为了保险起见,把远在甘肃省的那名律师也杀掉了。
该杀的都杀光了,一切看似天衣无缝,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宋骧深谙敌人狠辣狡诈,本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才跑到离市区四十公里远的村庄,选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物流,结果并未和收快递的人对接上,因为他在此之前,正赶上中转站的老板娘在按地址分仓。
他把文件放在标明“甘肃”省份的那一堆快递里,本可以直接走人,但贾守志强行要他在那里等待,他们打了三分钟的电话。
然后,两束明晃晃的车头灯如利剑一般闪过来。
宋骧便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发货、收货。
两头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一份文件,寄过去,又因接收人长时间不接收而打回来。
文件在一个灰暗、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