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酒余温尽,窗畔落花凉。桌上酒杯见底,云青崖瞅了一眼酒壶,抿了抿嘴,又默默移开视线。
燕无渊自然没有对他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唇角微勾,笑道:“你若想喝便喝,孤又不会这种事上亏待你。”
“…不必了,还是先谈正事罢。”云青崖竖起身子,不再看桌上那壶酒。有了前车之鉴,他怕万一自己再一不小心喝醉了,又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也罢。”燕无渊单手撑桌托着下颏,赤眸一黯,露出几分冷厉之色,低声道:“孤曾说过会取走灵郁老儿的人头,但是前阵无意间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世人皆传,西陵大国师擅炼丹,更是把其宅邸变为炼丹之所,每月都会献于人朝皇帝仙丹,传授长生之术…”燕无渊一顿,嗤笑一声,转而道:“哼,你们可知…这项传统持续了多久?”
“…多久?”云青崖开口问道,随即却听他缓缓吐出冰冷骇人的字眼:
“…近九百余年。人族的兴旺,始自姬轩辕借伏曦之力平定人间妖乱,建立王朝也不过一千年,他之后的人皇似乎都与这仙丹有不解之缘,不觉得很奇怪吗?”
越同孤沉思片刻后道:“确实,历任皇帝竟都追求同样的长生仙丹,明知无用却仍是采用炼丹之法,实在诡异。”
“还不止如此,更有趣的是…西陵其余官职变动频繁,但唯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国师一职,及少变动,除非一任身死,否则终生不变…这些越国师应当一比孤更清楚。”说罢,燕无渊抬眸斜睨了一眼越同孤。
“不错,本座这二国师一职也是刚上任不久,从前就听闻过西陵大国师灵郁之名,未有变动。”越同孤应道。
云青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此事我也有听闻,只不过西海向来避世,我就没太注意,如今想来,每任大国师仿佛是依傍着皇帝而生…难不成也是代代相传?”云青崖秀眉微蹙,百思不得其解。
燕无渊轻敲桌面,开口道:“…有没有这种巧合尚且不论,孤且问你,假如…反过来想,人皇依傍着国师一职呢?”
闻言云青崖浑身一震,这想法乍听起来骇人听闻,但思想,贵为人朝天子为何一定要如此长久的寻仙炼药呢,求这虚无飘渺之道呢?
除非…
“…难不成有人于背后操纵?”云青崖愈是细想,愈发觉得脊背发凉:“…这怎么可能?”他本欲否绝掉这个异想天开般的推测,谁知却听燕无渊哂笑一声道:
“呵…确实离奇了些,但不妨深究,这大国师一职是从何种时候起出现的…”
“是在…[绝地天通]以后…”
“…!!!”
绝地天通,天人二界相隔,再不互通。虽然使得人道大兴,但也使人间失去灵气,断绝了人修仙之可能,人间的修士没了灵气补给也纷纷往天界而去,而西海隐世,便使得东海天界实力日渐壮大…
但或许东海神族野心还不止于此…
燕无渊半眯起赤眸,缓缓道:“人族,是三界中最易掌控的族群,因为凡人弱小,大多需要依傍统治者而生,而人皇如何久得民心?”
越同孤随后开口道:“借助神权…与其称自己为人族之王,不如称自己为受天命而立天的天子。”
云青崖微愣,摇头道:“可神族怎会去干预凡间大权?”
话音刚落,身侧的玄衣天魔便嗤笑出声,他语气极冷,目光中竟带着几分哀怜:“…看来天真的鸟儿被昆仑保护的太好了,竟不知东海那群神裔究竟有何种野心?”
“…皇帝想利用神族维持统治,神族则想通过皇帝掌控人界,哼…实在是有趣啊…”燕无渊随即阖上双眸,冷言笑道。
越同孤的神色隐于斗篷之下,只露出苍白的下颏,他低声开口道:“那依照先前的推测,西陵历任的大国师极有可能为东海神界安插于人界,作为枢纽而存在。”
燕无渊微微一点头,说道:“…孤亦是如此认为,所谓仙丹也不过是他们控制凡人的手段罢了。”
从旁听二人忖测的云青崖郁结于心,实在忍不住拿起桌上酒壶,盛了满满一杯,仰头痛饮。
“咳咳…”只是这烈酒烧喉,他不由得掩面低咳起来,俊秀雪白的面容都晕染上酣红之色。
“又没人同你争,喝这么急作甚?”燕无渊闻声抬首望向他,眸中赤光凛然。
云青崖许是借酒壮胆,竟牙尖嘴利地扬声冲他低呵道:“…你管我,我乐意,而且…咳咳…我要是醉了你也莫要管我。”
燕无渊赤眸中冷色稍退,带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好,你就是醉晕在越国师府上,孤也不会帮你,仙君自求多福罢。”
“…恐要让燕尊主失望了,在下清醒得很。”那青衣美人碧眸浸水,含怒羞容敛翠凝春,此等情景,实在难让越同孤置之不闻,他不禁开口道:
“如此,反倒是越某之幸了,仙君容貌温雅柔美,但方才饮酒之态逸兴遄飞,洒脱不拘,当真别有一番风韵啊…”
美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