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便又坐下,不管对方是礼貌请求,还是厉声命令,她都表现得顺从,但这顺从不代表她乐意,更不是因为她畏惧。
郭愠朗知道自己这位义女向来宠辱不惊,他也从没想着取悦或是威慑,他的表现,不管是虚心请教还是愤怒要求,都是完全自然的反应。他不喜欢演戏,除非不得已,他从来不会掩盖自己内心的情绪。
此时的他显然是愤怒的,他瞪着温晴,缓缓道:“你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见自己的儿子?”
温晴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反问:“你把长歌当儿子?”
“他当然是我儿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否把你当父亲。”
郭愠朗怔住,过了片刻道:“我所做都是我必须做的……李七娘医术如神,我想古云儿一定会没事。这件事长歌早晚会原谅我。”
温晴冷冷一笑,“你以为我说的是这个?”
郭愠朗盯着她,怔怔眨了眨眼。
温晴接道:“不管你如何残忍地伤害别人,都只能让长歌觉得你是个恶人。恶人,毕竟还是他父亲。可他绝对难以原谅的,是这个父亲明明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却一直不肯现身见他一面。到现在,已经迟了。”
郭愠朗沉着脸,不说话。
温晴顿了顿又道:“我想他一定很羡慕我,能从小在你身边。”
郭愠朗终于开口:“他不必羡慕你,他是我和淑桐的孩子,在我心里他比任何人都重要。”
温晴道:“那就不要再接近他,不要再让他烦恼了。”
郭愠朗道:“就是因为我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所以我现在才要补偿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会给他他想要的一切。”
温晴皱起眉,话到嘴边,被郭愠朗打断:“你不必再多说,因为说到底还是这个问题,你凭什么不让我去见我自己的亲生儿子?”
温晴道:“长歌只是不把你当父亲,并不怕你伤害他,但我怕,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说,我不是不想让一个父亲去见他的孩子,而是不想让人伤害我的朋友。”
郭愠朗道:“我不会再伤害他,没人想伤害自己的孩子。”
温晴缓缓摇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不在于想不想,问题出在你本身……”
“我本身?”
“听很多人说,你以前的为人与现在完全不同。”温晴道,“你改变了许多,变得连原来最尊敬你的朋友都背弃了你。现在的你,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很多重要的事都不再在乎……”
这时郭愠朗打断她,“我又不在乎什么重要的事了?”
温晴淡淡道:“别的不说,就说长歌,你以为你在乎他,其实不然。你在乎的,是别的东西……”
郭愠朗笑了,他是真的觉得好笑,他甚至觉得温晴的确是累了——累到胡言乱语。
“你倒说说我在乎的是什么?”
“你应该好好问问自己。”
温晴顿了顿又道:“现在的你,与长歌他们的行事理念全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驰,你若接近他们,一定会和他们有所冲突,也一定会带来伤害,对你对他们都没有半点好处。”
郭愠朗渐渐失去耐心。
温晴却仍苦口婆心,声音甚至温柔了起来,“所以你不该去找他们。长歌是你的儿子,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郭愠朗凝视着她,表情中似乎也有了些许柔情,但转瞬即逝,忽然沉声道:“其实我知道……”
温晴问:“什么?”
郭愠朗道:“很久以前我就拜托百大人调查过,大强的父母是死在什么人手里,广鸣院一查便知。”
温晴似乎并不惊讶,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是因为你觉得报仇消除不了他的痛苦吗?”
郭愠朗笑了笑,“报仇能不能消除痛苦我不知道,我不告诉他,只因为他的仇人也是我的下属,而且是比大强更重要的下属。”
温晴脸上还是没有丝毫惊奇,上身直挺地坐着,沉默不语。
郭愠朗把目光凝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梳妆的风格朴素淡雅,显得十分清秀。他又看向她匀称的身材和整洁的穿戴,不禁想起很久以前刚见到她时,她还是个瘦小佝偻、脸上满是泥污和泪痕、满头如枯草一样头发的小女孩。
思绪拉回现在,郭愠朗接着刚才的话道:“我包庇着大强的仇人,还假装对他很关照。他之前若得知真相,定也会对我恨之入骨,所以我也算他的仇人吧。”
温晴十分平静地道:“所以我改变他的记忆,也算是帮你解决了一个心头之患。你忽然提起这件事,是想要谢谢我吗?”
郭愠朗看着她,摇头道:“不,我是在试探你。”
温晴神色间起了波澜,“试探?”
郭愠朗道:“对,试探。你其实明白的,只不过你人聪明又冷静,我的试探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他顿了顿道:“这两天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