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的心智自小就远高寻常孩童,遇事不止看得透彻,而且知道进退,明白什么都不如活下去重要。
对此郭愠朗只有佩服,并无惊异,因为他一直知道温晴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的聪明和睿智甚至让人觉得她带了上辈子的记忆。
郭愠朗其实不是十分好奇,温晴如何知道他与她父亲认得,他问她,只是为了拖延他所不愿面对的局面的到来。不过也只是在拖延,他知道那局面不可避免,而且就快发生。
“那是座疫城,为了隔绝瘟疫,官府封了城,没人能出得去,更没人想进来,你却来了。”温晴道。
“所以你便猜想我是带着目的的。”郭愠朗道:“可你一开始又怎么知道我不是那城里的人?”
温晴道:“因为你不避人,对我的接近也没有太大的抵触,这说明你还不知道疫病的可怕。那城里的居民几乎每人都有亲朋好友死于疫病,恐惧让他们谨慎,他们是绝不会接近不知有没有染病的陌生人的。”
郭愠朗恍然点了点头。
温晴顿了顿又道:“至于我猜想你认得我父亲,是因为你一直没有问起他。那时我向你讨吃的,你亲切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了后,你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还急切让我带你去找我娘。我说我娘已经死了,你又问起她葬在哪里,我说她是染病死的,尸体已被人烧了。这时你便提出要带我离开,却一直没问起我父亲在哪,这足以说明你找我娘不是像我开始以为的,是怕我一个小孩会走丢,想把我送回她身边。”
郭愠朗道:“于是你知道我从外去到那座城的目的,就是找你母亲。而我为什么要找你母亲呢,显然与你父亲有关。”
温晴道:“我随你离开那座将死的城池后,心中就在推想,如果你是父亲的朋友,不会一直不与我提起他,可如果你是父亲的仇敌,我假设父亲一直不回家,是已遭了你的毒手,你去找我和娘是为了斩草除根,却也实在用不着亲自去。我那时见你手下众多,根本不必亲自冒险进入一座疫城。”
她看着他,声音忽轻下来道:“不过不论如何,你那时对我很好,就算是因为知道我对你毫无威胁所以打消了斩草除根的念头,至少也说明你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郭愠朗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想来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的事,想知道我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究竟是他的仇敌……还是朋友。”
温晴道:“没错。我们到京都与百家有了联系之后,要找情报方便了许多,我很快就查到了霍家堡的事……”
郭愠朗道:“等等,你难道一直知道你母亲是霍家的人?”
温晴摇头道:“不,那时娘为了脱离霍家与爹在一起,隐姓埋名,到临死前也没有告诉我她的身份,只是在睡梦里一直叫着爹的名字,说她好后悔,”
郭愠朗道:“后悔?”
温晴垂下视线,神情哀沉,似乎陷入了回忆,片刻后道:“我记得爹当年离开时,是娘送他走的,可他走了后,娘却哭得很伤心,我问她是不是爹不要我们了,她说不,爹爹是替娘去打坏人,等打完了坏人很快就会回来。”
郭愠朗无奈笑了笑,道:“你对这‘坏人’毫无头绪,恐怕只有假设我便是你娘口中的坏人了。”
温晴道:“如果我爹之所以离开是我娘的要求,他是去替我娘办什么事,而这件事又与你,一个庞大江湖组织的首领有关,那当时江湖中发生的大小诸事就很有调查的必要。”
郭愠朗道:“你就是这么查到霍家堡的。”
温晴看着他,目光中闪过恨意,道:“在知道霍家堡灭门案之后,我继续收集霍家的情报,很快又知道了霍家有一位小姐与人私奔的事。那时候,一个大致对当年之事原委的猜想,已经出现在我脑海里……”
郭愠朗沉默地听着。
温晴接着道:“之后便是验证猜想,我拜托千琛公子秘密帮我调查霍家堡一案的真凶,可是连《武林志》中都没有关于这凶手的任何记载。但就是这一点太过奇怪,要灭掉一个武林世家,不必说周详的计划,至少也先得要很多人吧,而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漏风声,广鸣院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就算真的什么都查不到,这种情况《武林志》中一般也会给出几种可能的推测,但没有,千琛公子告诉我,关于那凶手,《武林志》中一片空白。所以我知道一定有人在掩盖这件事……”
郭愠朗无奈笑了笑,“是什么人能让广鸣院帮忙掩盖真相呢,你自然又想到了我。”
他顿了顿道:“但这次你想错了,广鸣院本就什么都没查出来,这种情况《武林志》中一般是会给出推测,但其实没有推测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你当时问的人若是二公子,他一定会这么告诉你,但千琛……”
他笑笑道:“他对《武林志》的熟悉程度或许还不如我呢。”
温晴皱了皱眉道:“这么说百大人到现在都不知道?”
“你不要把广鸣院看得太神了,百花开、百千琛、百万生,三个你都认得不是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