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么比绝望更痛苦,那一定是希望之后的绝望。成乐此时就在体验这样的痛苦……
船靠岸时雨早已停了,但天也黑了,已瞧不出现天上的云是乌是白。不过那也无所谓,尤其是这样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谁又会在乎天晴不晴?
钟家早已在码头附近最大的酒店预备好了食宿,与来迎接的人寒暄几句后,郭愠朗让郭长歌他们到那里吃饭休息。
“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跟你走?”
曲思扬冷冷“哼”了声之后说,表明了自己与郭愠朗势不两立的态度。
“我……”
“我们自己找地方。”郭长歌打断郭愠朗道。
“没事,我们走吧。”成乐说。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发表意见,而且是这样的意见。他目视着前方,没有看任何人,而似乎盯着街尾的那一片黑暗。但他的眼神并不空洞。对其他人向他投来的惊诧的目光,他也并不在意。
“公子……”温晴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海浪拍岸,
“我另有去处……”
郭愠朗说出他刚才想说的话:
“你们好好休息……徐娘,你陪着他们。”
“好。”
*
在去酒楼的路上,成乐忽然问郭长歌:
“你为什么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郭愠朗,至于告诉他什么,还要从那些船工说起——
首先能确定的,成峙滔并不在他们之中,反正以郭长歌的观察力是看不出来。
当时成乐急了,甚至出手去扒那些船工的脸,结果除了把那些人吓得够呛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成乐就算再急,也不可能狠到把人家的脸皮给撕下来。
当然郭长歌曾听说过,最精妙的易容术,一旦易容成功,非在一定的温度下,用特殊的工具再辅以专门的药水,是无法解除的。可想来这样的易容术定然程序烦琐,施术需要大量时间,那天在船上的时间大概是不够的。
然后是成峙滔尸体消失之迷,说起来很简单,那底舱里存放着食物和水,同时还是人家睡觉的地方。成乐带尸体进去时,沉浸在悲哀的气氛中,以至没人向船工们解释过哪怕一句,唯一的交涉是曲思扬沉默着多给出一人乘船的钱。船工们虽然多少有所猜想,但既然收了钱,当面也不好说什么。
那时成乐本在舱中寸步不离陪着他父亲不,但船起航后,心中的绝望和痛苦影响了生理的反应,他忽然开始反胃,这才在温晴的陪同下上了甲板。之后那些船工中有人进底舱取东西,确定里边那人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
那不是死人该待的地方,船工们自然反感,又仗着人多势众,不打招呼就移走了尸体,想着等问到再说,以示不满,顺便提出载死人是另外的价钱,再多赚一笔。
这件事很简单,却实在另人气愤,要不是郭长歌拉着,成乐恐怕得扔几个人下海才能泄愤。
最后是沉船的原因,郭长歌和成乐没有得到十分明确的答案。不过百生竟然说对了,连这些长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说船会破洞只能是撞上了大鱼。
他们说什么“巨鲛”“角鳅”“鱼昔”,还相互争了起来,从小在内陆长大的郭长歌和成乐也不知那指的是什么,两人无奈,悻悻离去。
了解清所有事的成乐陷入了绝望——希望之后的绝望。
这时候郭长歌却做了一件事,他去找到郭愠朗,将成乐的想法告知……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你父亲还活着,最有希望找到他的人,就是朗头。而且没有人比他更想知道你父亲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那时听到这样的解释,成乐困惑地看着郭长歌,但什么都没说。他不清楚郭长歌究竟是什么意思,事情明明已再清楚不过,一切都是他的妄想,郭长歌那样做,难道是想让人知道他有多可笑?
绝望的他已懒得愤怒,更懒得追究。但此时思及此事,又忍不住问起。
“我是问,你真觉得我父亲还活着,还是在拿我寻开心?”
郭长歌停步,看向成乐,他神情严肃,想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但这时正好已到了酒店门口。
“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徐清道。
“你们先进去吧。”郭长歌说。
“你俩也来吧,晚上客少,店里也清静,有什么要谈的,在雅间叙话就是。”
岂止是客少,他们进去才发现,之前根本一个客人都没有。但郭长歌他们很清楚,这不代表这间装潢豪华的酒店生意不好。他们这几个客人带来的收入可能比平日一百个客人都多。又或许,钟家开的虽是布行,但家大业大,这酒店未必不是其产业之一。
如此,郭长歌和成乐二人在二楼雅间落坐,一直等到酒菜上齐,郭长歌遣走侍者,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干了,然后才开口:
“如果你父亲真的有一个假死的计划,你想想,他多聪明啊,当然不会被我们轻易就探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