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召见部将商讨军事部署,往李赫那里多看了两眼,李赫察觉到,才意识到他被那事已扰得心神不定,立时敛神将精力放到正在商讨的军事中。
只听魏东将军禀道:“王上,我们猛攻壁安城,严丰年奉朝廷之命不与我们交战,只是闭城拖延,可朝廷援军已开至淮水附近,却一直未动,末将深觉不安。”
齐王捋须不语,片刻后道:“朝廷在用拖延计,想等我们久攻不下,士气跌落时突袭,与中山国夹击我军。你传令下去,务必保持警觉,做好侦察。”
他问李赫:“赫儿,你觉得如何?”
李赫两道漆黑剑眉微蹙,凝神望着地图,沉吟道:“父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齐军粮草供用主要经由淮水,若淮水被切断,是真的要军心大乱了。依我看,朝廷援军是想避开与我军主力交战,想伺机而动,偷袭淮水守军,切断粮草供应。”
齐王深以为然,神情凝重地点头:“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粮草是重中之重,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
一整日巡军视察下来,方才又商讨军事至深夜,再次躺到榻上,白日那事又萦绕到脑中,李赫心烦意躁,恨不能即刻进京,当面质问。
夜深人静,外面偶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战马嘶鸣声,李赫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头脑才渐渐清明,别过劲来。
龙玉清只是在做样子给梁国看,给他看罢了。甚么琴瑟和谐、恩爱有加,定是装的。
她眼高于顶,孤傲至极,如何会跟那纨绔浅陋的“夫君”有共鸣?就她那多疑的性子,能信得过谁,怎会轻易让人近她身?她还只是他的。他是唯一拥有过她的男人。
想通了,李赫全身松弛了些,对着上方平平无奇的军帐,不自觉笑出来。
年轻男子强烈的占有欲不知从何方涌出、膨胀,令他不自觉回顾二人的亲密时光,最后意念不受控地停在二人初夜那晚,反复回顾他占有她时的情景……
品味了个够,他又回想起他们在王宫后殿中梅开二度,他强行从后面,她都顺从了,他们都心满意足……
她身上像缎子一样滑,腰身细得他双手便能握住……
想了整晚,终于感到疲累要入睡时,李赫脑中忽而有个不怎么磊落、甚至有些羞耻的想法:他不仅形貌剑术深得她心,床榻上也能让她大获满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能样样比得过他?如此来看,她怎会轻易接纳别人?关心则乱,终是他过于焦虑了。
龙玉清读完中山国奏报,简直是咬牙切齿,“砰”地一掌击在案几上,“克明,你太令我失望了。”
她攥紧了拳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眸中已起了浓厚的杀机。
重吐口气,龙玉清坐到案几旁,提笔亲写旨文。
只听得接连不断的“刷刷”声,不过片刻,锦书上便跃出几行银钩铁画的黑字,虽言简意赅,却条条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寄着她深而浓烈的恨。
一是剥夺中山王王爵及龙姓姓氏,令其自此随父姓汪氏;二是念同母情谊,赐平民汪克明自断;三是,房内人紫蝶亦自断陪葬,死后同穴。
写完,龙玉清又重新审视了一番,目光落在最后一条处,双目微眯。
紫蝶这等自小被悉心培养为主子卖命之人,早已锤炼得如铜墙铁壁,可再硬的人亦有软肋。与她作对的人,她定要在他们软肋上狠狠插上致命一刀。
龙玉清长出口气,脸上略带烦躁,自案几上起身,去抚摸金架上搁置的长剑。
看似古朴的长剑锋利无比,雪白的剑刃寒气逼人,上面映着一双冷酷而凝重的眼眸。
“父君,我早知会有今日。”说到这里,龙玉清又重叹口气。
她深情凝视着长剑,像在跟父君说话:“幸好你为我留了鹤亭,让我不是孤单一人。”
龙玉清手放在长剑上,绕着剑架缓缓行走,不再是与朝臣商议时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明显有着深深的忧虑。
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少女,脸上还有着少年人的稚嫩,再加上满面的忧虑,令她看上去有种透明的脆弱感。
“父君,朝廷援军在以逸待劳,以相准时机突袭淮水的齐军。可,万一不能速战速决,朝廷便会陷入更大的被动局面。”
龙玉清抚着长剑,不知疲倦地绕它走了一圈又一圈,眼神中布满了沉重。
良久,她停住,抿唇挤出一个笑:“不必担心我,我不会输。我小时就立誓,要让八王并立的时代结束,让继任者做真正的九州之主。”
梅鹤亭不知何时进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怀带敬意看着龙玉清与搁置在架子上的长剑。
他叹息:“懦弱之人终是不堪大任,殿下去中山国提点多次都未能让他清醒,唯一可抓住的机会也被他错过了。”
提起中山王,龙玉清眉目重又染上戾气,冷酷道:“也好,母皇路上有个伴。他们三人先在地下团聚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