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看不下去了,她拄了拖把,叹气,“快别哭了,你这小月子呢,哭狠了,以后眼睛要坏的。听话,啊,别哭了。”她抽过桌上的纸巾,为她擦去眼泪。
像是多年委屈积累而成的大坝,这一刻终于被掘开了口,吴姗姗渐渐哽咽,继而哭出了声。
谢灵境推门出去,却不防,在门口碰上个人。看她怡然自得的样子,想来已经驻足许久。
“为什么不把你的故事,说给她听?多么励志不是?”周嘉妮抬了下巴,哂笑。
谢灵境绕过她去,不打算与她搭腔。
“喂,还真要形同陌路啊?”周嘉妮小跑两步,跟了过来。
谢灵境转身,面向她,神色平静:“你有什么事?”
节假日出现在医院里,恐怕不会是来找她玩的吧。
周嘉妮也不愿与她打哑谜,便直说了:“奶奶早上被雪滑了,现在正拍片子,恐怕要住院,爸让我来问你,能不能叫人给安排间单人病房。”
果然。谢灵境笑:“还安排间病房,你以为,这医院是我开的酒店啊。”
“你就说行不行吧。”周嘉妮不耐烦。
“不行。”谢灵境干脆道,“且不说我不是这里的医生,我只是过来交流学习的,就算是,安排病房这种事,也不由医生做主,有护士长呢。你有空来找我,不如去问护士长。”
周嘉妮哼了一声:“不愿意帮忙就拉倒,有的没的说一堆。”说罢转身就走。
谢灵境也懒怠管她,转身朝另一头去。
中庭空旷,落雪堆积当中池子,厚厚一层,似雪糕。四下无人,谢灵境拿出了手机,拨通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
“喂?”是熟悉的磁性嗓音。
谢灵境不由得笑:“在忙?”
“不忙。”她难得主动打电话过来,再忙,也不忙了。
“我问你,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抛出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那边沉默了一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么哲学的问题?”宋君临声音带笑。
谢灵境也笑了,她伏在了栏杆上:“没什么,就是感慨下。”
那边似是翻书的声音,哗啦啦响,猜他可能在忙,谢灵境打算就此结束这段通话,却被宋君临抢了先。
“我现在还不知道,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停顿了下,“有了你,我就更想好好活着了。”
谢灵境垂了眼笑:“好吧,别再出车祸就行了。”
正说着,背后的走廊一片嘈杂,是医护人员在奔跑,神色紧张。
她于是握了手机:“我这边有点事,回去再说了。”不等宋君临反应,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也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还贴了手机在耳边的宋君临,听着一阵忙音,有些无奈地笑。他翻过一页合同:“签这儿?”
对面邹圆无声。
他于是抬了眼,看她一副呆愣模样,敛了笑意,咳嗽一声。
“啊?是。”邹圆迅速反应过来。
宋君临刷刷两下,签好了字,将合同推回。
“我出去一下,”他起身,“十一点的会议,推迟到下午三点。”
“宋总,”邹圆抱了合同,“江小姐还在会客室等着呢。”她小心提醒道。
宋君临正要去拿外套的手顿住,是了,他差点就忘了。
“我马上过去。”他缩回了要去拿外套的手,转而理了理衬衫衣领,抬腿往外去。
莉兹办公室里,谢灵境与莉兹瑞德一道,才看过一张片子。
“这是小事,”莉兹关了灯,“做个手术拿出来就行了。”
相比较于她的轻巧,谢灵境和瑞德,就没那么放心了。
“你确定?”谢灵境回想那个肿瘤,“它可不小了呢。”
瑞德附和谢灵境。
莉兹不以为然:“我做过多少例这样的手术了,还能看走眼?”她愤然,“别以为你要去跟埃文斯夫人做研究,就厉害了。”
她还在耿耿于怀。
谢灵境龇牙咧嘴:“是是是,那么,我……”
“你不许跟这个病例。”莉兹一眼看穿,“我都听说了,那是你妹妹。”
谢灵境随即将视线投向了一旁正吹口哨四下张望的瑞德:“叛徒!”
1209号病房内,周嘉妮正一个人端坐在窗前。她有些恍惚,她不过是早上送奶奶来医院,这一天的功夫,自己也住进来了。
她摸了身上不服帖的病号服,是她讨厌的蓝白,死气沉沉。
手再往上,脑后一个小小的肿包,是她先前晕倒时,脑袋磕在了走廊的急救车上。她稍稍用力,是令人龇牙的疼。
背后的门吱呀一响,是有人进来了。
她转头,看那个立在了门口的人,一身白大褂,衬得未施粉黛的脸,光洁如玉。她不由得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要是没有生病,她比谢灵境还要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