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微生澜夹菜的男子冷不丁开口。
祈晏闻言未侧头,反倒是微生澜把目光移向了每当这商靖侯府的世子出现就伪装自己是透明人或寻借口离开的苏衍身上。
对方的表情有些牵强僵硬,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还有几分躲闪。她有些疑惑这两人间的联系是何时建立的,毕竟当初苏衍对商止分明是避之不及。
但关于她不喜吃鹿肉这点……微生澜拿筷子拨动了一下自家夫郎夹至她碗中的肉片,最终还是没将之夹起放入口中。
他不知道。身着藏青色衣袍的美人,清隽的面容上顿时带了几分阴郁。
人就近在眼前,微生澜自然是未有错过自家夫郎的情绪变化,于是她略为迟疑了小片刻后……动了筷子。
只吃这一小块大抵是没有问题的,微生澜静默想着。
装着透明人的苏衍以余光瞥见玄墨身影的动作,不由得对商止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之前无论她怎么对这野味赞不绝口,她这友人都是平静着一张脸绝不动筷……
未再夹去鹿肉,旁侧女子对他夹去的其余菜肴一律全盘接收,祈晏刚还微冷的眸光又尽数柔化下来。
秋猎初日的晚宴中本是有奖励军功的环节,只是予国近年国泰民安并无战事,几句例行话语后便直接略过到狩猎比赛的名次颁布。
在景帝身旁近侍官的呈报声中,祈晏忽然听到身旁女子几不可闻地轻‘啧’了一声,移目望去,见其正略低着头,隐隐蹙起了纤秀的眉。
葱白修长手指微屈着,那双好看的手……
“妻主。”祈晏握住身旁女子放置离他较近的左手,这原本该是白皙光洁的手背上现却是泛着一大片异常的淡绯色。
听着自家夫郎的语气中显露着不加掩饰的慌忙,微生澜并未把手抽回,只轻声道:“无事。”手背上泛红的地方传来明晰痒意,还有些轻微的痛感……但也不算难以忍受。
“那块……鹿肉。”祈晏倏忽就反应过来,这句话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肯定才更合适些。
“唔。”简短地哼出个单音,微生澜回握住对方的手,低缓平静地又再说了一遍:“无事。”
非是不喜,而是不能。不过这事在她的父后薨后,便只得容璟与她自己知晓了。
微生澜就着回握的姿势,把玩般地轻捏着自家夫郎修长手指上的各个指节,未再在此事上多言其他。
空闲的手执杯浅酌,微生澜静听完御座旁侧的人宣报结果,这次夺得魁首的人稍有些出乎她的预想。每年北巡秋狝的狩猎比赛,排行前三的名次基本不会有太大变动……之前所遇的凌秦,便是前两年在赛事中连续拔得头筹的人,第二、三名则是在太府卿和上都护之间变动。
但今年的魁首……却是二皇女微生玘。
真是不符合这人的往年作风,思忖着微生澜便又闲抿了一口杯盏。
“妻主该遣人去传唤随行的御医。”待离了宴,被安置在轮椅上的人便急急把身前女子手上的衣袖往后拉了些,果不其然泛红处的范围是渐蔓延扩展开来了。
都露出手腕了也还嫌不够,见轮椅上的人竟是还想把她的衣袖再往后拉些,微生澜只得无奈地轻咳一声止住了他的动作:“晏儿的这番动作……待回房后再做不迟。”
祈晏闻言刹时就微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眼前的玄墨身影已绕行至后方。随即木质轮椅被动地向前推行着,碾过青石砖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阁苑院落的守卫早已被微生澜替换成几名训练有素的手下。除了事先与之交待过的人,如苏衍之类,其余人是难以入内。
刚踏进院落,站在最前方的侍者便迎了上来:“主子,有人前来……带着您的信物。”
微生澜当即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轮椅上的人,对方也正望着她:“我需去处理点事情。”语毕又对正垂首的侍者道:“替本王送正君回房。”
但轮椅上的人忽握在她腕上,眸中神色尤为认真:“妻主先传唤随行的御医前来诊视。”
还惦记着,微生澜只得失笑道:“我是确实无碍,晏儿莫要太过担心。”
她就只吃下了那么一小块,本来预计着不会有症状反应的……虽然结果未如她所想,但也确实并不严重。方才还有微痛感,现在是什么也无,只看起来不太好看而已,衣袖垂放时便可尽数遮住。
祈晏沉默片刻才终于轻颔下首:“妻主去吧,我自己可以。”言语间已把双手搭在了椅轮上。愈发习惯被眼前女子推着前行的感觉,他就愈发不想再由别的人代替这个位置。
微生澜也不勉强,指腹摩挲在轮椅上的人瘦削的下颌,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应只是……谈论些事情,很快便能回来。”
眼前女子本无需与他解释这种事情,祈晏动作极快地低头在那手背上印了一吻,随即端坐起身好似他方才什么也没做,附带着轻‘嗯’了一声。
轮椅上的人乖顺的模样,倏忽让微生澜觉得真是与那只巴住她的手不放时温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