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壁虎苍蝇一类的东西能落脚,便是二人有绝顶轻功也束手无策。谷底寒潭边上一片向阳坡地,李莫愁在其上筑屋生活,谷后面还有一片背阴处,满地藤蔓灌木,树木争相朝上长,仔细望去,其中还活着无数虫豸,无怪乎李莫愁平日几乎从不踏足此处。
李莫愁领着她取道树冠,两人在树梢间走了一段,看下面一片空地,乃因一棵高树倒塌连带压垮了近旁的树而形成,李莫愁指着空地中间道:“你瞧,就在那边。”
见她看不真切,李莫愁自一旁折了一条嫩枝,抬手朝着空地一旁的石壁上扔过去,忽地嗡嗡之声大作,壁上平白起了一蓬灰雾,朝着两人扑来,小龙女见状取出一个白瓷瓶,撮唇为哨,呼哨了几声,打开瓶塞,挑了几点蜂蜜朝着那团灰雾扔去。这几点蜜不知有多大的能耐,冲得蜂群不再向前,转而围着两人不住打转,似是周围有个看不见的屏障。
她伸出手去,摸着“穹窿”的顶端,感受到些微的撞击,对李莫愁道:“师姐,这当真是咱们终南山的蜜蜂,不知为何到了这里。”
蜂群以蜂后为尊,春天新蜂后婚飞出巢,往往在旧巢不远处另筑新巢。可终南山离此地有千里之远,何以蜂后会飞到此处呢?两人思而不解,却不知当初重阳宫起大火时别的道士都扛着道藏下山,唯独老顽童趁着大火偷了大半箱蜜蜂,行至绝情谷时打开偷玩,不小心跑了三两只,却因此在绝情谷中筑下巢穴,又与原主在这深谷底下碰面。
玉蜂伤她不得,她一蹬树干,翩然飘落在枯败的野草荆棘之上,吹了两声哨子,俄而袖中寒光闪烁,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块蜂巢出来。周围玉蜂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定地爬来爬去。小龙女跳到她面前,指尖在蜂巢上戳了戳,把手伸向李莫愁嘴边,道:“师姐,你尝尝。”
李莫愁一张俏脸腾地烧了起来,小龙女仍是催道:“师姐快尝尝。”
李莫愁素来是拗不过她的,低头含住她的指尖,轻轻舔了舔,尝到一股极清甜的味道,心想日后蜂蜜也不必省着吃了,多半过一阵子也能与以前一样喝水一样地喝玉蜂浆。忽地起了点坏心,舌尖稍稍使劲,在她指腹上来回地磨蹭。
小龙女轻笑一声,收回了手去,道:“别舔,好痒……”
李莫愁得意地扬起下巴,道:“小孩儿偏要挑衅师姐,这次教你个乖!”
小龙女来回转着蜂巢,防那蜜汁滴落下来,边道:“得做个木箱子,把蜂儿都装起来,那样收起来才方便。到时候罐子多半也是不够的,师姐,就没有盖子么?”
李莫愁随口应道:“嗯,嗯,做一个做一个。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又笑道:“你倒好,才下来就兴致勃勃地计划往后怎么过,活像是下来玩的,咱们可是困在这呢。”
小龙女认真道:“只要有师姐,在哪里都好。”
李莫愁不置可否,抿嘴笑道:“傻瓜。”
这番暧昧的态度使小龙女心中略略慌乱,她愿意和师姐在一起,不论呆在哪里都好。可听李莫愁这么说,自然不是和她同一个想法。她生出些不论如何留不住师姐的感觉,又想她连死都不愿意与自己同死,心中挫败感更深。只是转念宽慰自己:总之这地方是一处绝境,不论她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也无法再离开我身边。
两人走几步,李莫愁就回头看看她,时不时扶着她腰间防她摔倒,小龙女几回想告诉李莫愁自己只是耳朵听不见,并非腿摔断了,又恐她忽然翻脸,只得忍了下来。
李莫愁摸出那个盛蜂蜜的、整个谷底唯一有盖子的罐子,然而那蜂巢太大,横着竖着都塞不进去,比划了一阵子,小龙女轻笑着掏出刚才那柄小匕首,将蜂巢切成几块,勉勉强强塞进了小罐子里。
李莫愁叹气道:“真要做个大点的了。”她起身去水边挖粘土,听得有个小孩儿跟在自己背后,发出了很大声音却浑然不觉,想到她的听力现在还没有恢复,心下黯然。扭头对她道:“你小心些脚下,莫要弄脏了衣服。你跳下来可带衣服了么?”
小龙女摇摇头,李莫愁指着旁边一块大石头道:“你且上去。”小龙女自她身边走过,被她双手托着腰举到了石头上,双脚垂下来晃了两下,专心看着李莫愁一脚踩进泥中,就着之前挖掘的痕迹又挖了两块泥下来,用一藤编的簸箕装着,回到了屋前的空地。
这小孩儿又跟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两三步的距离走了回来,坐在惯常吃饭的那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她摆开架势,撸起袖子揉那团黑乎乎的粘土。见李莫愁用一扁长的不知是箬草还是藤皮的东西随意圈了一圈,朝中间填了些泥,接着将一个团子搓成长条,一圈一圈地盘上去,又伸手抹平那些泥条中间的空隙,最后拿了一块卵石一点点地磨光。她瞧得仔细,不知不觉地赞叹道:“我还从未想过咱们用的钵盆是这样做出来的。”
李莫愁抬头笑道:“我赤霞庄旁边曾经挖出过一个祭坛,不知是何年月所建,有人说是三千年前,有人说是五千年前,里面挖出来的陶罐,也仍是这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