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慢慢地,认真道:“飞卿是我的师友,而秦七月却是我委身的人。——慕容白,你认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慕容白愣住。
他原是被她的话所激,却差点忘了她是真心喜爱秦七月,才会动这勃然大怒。——他怪她没有看到秦七月的委屈,自己何尝又不是只看到秦七月的委屈,而淡漠了她的。
他叹一口气,欠身道,“是慕容的无礼。”
阿罗也不理会他,只是兀自微微地笑,叹道:“慕容白,飞卿有他的为难处,但秦七月没有。”
慕容白看着她那一抹淡淡苦笑的侧面,终于意识到:她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对秦七月死心了。
他有一点儿怔住。站在那里,又有一点莫名的慌。
阿罗缓缓摇头,低笑一声,道:“这样也好。——慕容白,你本身便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如今是趁了你愿,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质问我呢?”
说完,便转身欲离去。
慕容白这才回过神来,一急之下,唤出当日的称呼:“阿罗姑娘——”
同时上前跨一步,抓住她的手臂。
阿罗惊讶地回头看他。
慕容白抓住了她,一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也愣了下。低头看向她,那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一时间逼仄过来,令他蓦地松手。
俄而站直身子,缓缓道:“我知道,你兰心蕙质,很多事情多看得通透明白。——当初不看好你们,也是觉得,别说你的身份,单是这般心窍,又岂是他那粗糙性子能匹配的?便是到如今,我也依然觉得,你们不在一起,对他,对虎骑来说,都要好得多。”
阿罗只是僵硬地站着,不曾回应他。
“可是,”慕容白苦笑,“我就是见不得他的难受。”
阿罗默然。
过了好久,才道:“你放心,他不会难受太久。——他要忘记一个人,太容易了。”
慕容白微微讶然,转去看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点什么讯息。过了会儿,终于确信,阿罗对秦七月的感情并没有太多信心。
他破觉意外,但随即语气肯定道:“有一点,慕容可以以人头担保:他对你,千真万确毋庸置疑,绝不是一时兴起。若真是一时兴致,这大半年来,以他的性子,恐怕早已经忘记你了,又怎会接二连三地想潜入京城?更遑论,这么久以来,他只去过两次窑子。”
顿了下,他恳切道,“他自少跟着老寨主花天酒地,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就慕容所知,他平日里逛窑子,远不止此数。何况在幽城孛阳这样的地方,又远比在寨子里方便。——以慕容来看,只怕如今在他心里,早就有所约束,而不自知。”
他结论道,“所以,你若要说他只是一时兴致,未免太不公平!你可知他为了你,甚至要——”
他顿住,阿罗抬眉看他,慕容白微蹙了下眉,转而道,“他的为人,慕容再清楚不过:可以不要命,但绝不能委屈自己,委屈自家兄弟!但这几日他在燕府上下的改变,你也该看得出来。——若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在一起,哪里肯这样憋屈?”
阿罗默然。
秦七月的委屈,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
秦七月又何尝不曾为琴妓红烟剃去胡子?
慕容白看她似乎还不以为然,忍不住叹道:“相信我,他对你做的努力,超过他以往的任何事。”
阿罗依然沉默。
良久,才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
“他努力,难道我就没有努力过吗?”
“他做任何事情都很努力。慕容白。”她仰看天,“我们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他的努力,而是因为我的。”
* * *
阿罗看着慕容白告辞远去的背影。
身后传来响声,她回头,燕飞卿正在那一头,背靠着树,静静地看着她。
阿罗转回头来,不去看他。
燕飞卿慢慢走到她身边,慢慢地说:“秦七月是个野蛮人,性情天真,不通教化,甚至不通男女情爱——”他等着阿罗抬起头来,看进她的眼里,“他虽然答应了你不再乱来,但是恐怕他不理解、也并不认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
他移开目光,长长叹一口气,“你不觉得,这比我们这些懂得的人、理解的人,去体谅另一个人,要更难?”
阿罗微微一颤。
燕飞卿看了她一眼,与她并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出另外一件事情:“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为了见你,他答应了将军,去刺杀姬子微。”
阿罗终于惊起:“你说什么?”
燕飞卿微微笑,不说话,任阿罗将这消息咀嚼入腹,百转萦回。
过了一会,她看向慕容白远去的方向:“刚才,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燕飞卿笑了笑:“你当他不如秦七月般粗犷,便不是条汉子了么?”
阿罗蹙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