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更加珍惜地活着,我有多爱你,我就会有多顾惜这条命。”
他们终究都不愿说出残酷的两个字。
仿佛那两个字一旦说出口,就像被彻底判了死刑一样,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虽然,现在也没有。
待到平静的时候,也是该道别的时候。
欧隽坤问他:“你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几句意大利语吗?”
孟维含泪点点头,沙哑道:“都没忘。”
喉结上下翻动了一下,却听欧隽坤笑说了句:“Ciao amore!”
孟维回首看他,站在空荡荡的停车上,十分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Ciao amore!”
那笑脸真挚且动人,却也令人瞬间心碎不已。
你好,我的爱情。
再见,我的爱情。
长空雁雁儿飞
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那是他第一次哄着自己在失眠夜里入睡时唱的曲调。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录给自己的曲调。
往后的日子明明那样长,却仿佛只剩下黑夜值得期待。
月色照入床头,枕巾已然湿了一半。
第六卷 第五十九章
自从那晚道别后,他们再没联系过。
白天照旧上班,和同事照旧说笑,下班后,孟维会去医院和老妈换班,夜里在医院病房陪着老爸。医院陪床条件一般,同病房的病人睡眠习惯不好,吵得人整宿难安,睡不着便只有背着老爸偷偷翻看手机里存着的那些和欧隽坤往昔的甜蜜对话,直到看得眼睛困涩了,发疼了,他才肯睡。
往往是才闭眼一、两个小时,天就大亮了。
不过夏天么,天亮得早也是自然啊。
如此几天下来,他竟然憔悴清减了不少,瘦到连体重机都不敢上。
老妈看着心疼,说:“刚给你爸煮了鸡汤,你也跟着多喝些吧。”
他怕老妈忧心,便扯了个笑脸安慰说:“等爸病好了,我这边生活起居一恢复正常,自然就会胖回去啦。”
孟爸坐在床上听儿子这样说着,望着医院花园里开得正好的荷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当孟爸住在医院里稳定病情的这几天,欧隽坤只要没被工作绊住,几乎天天都会抽空来探望,来之前必和孟妈对好时间,有意和孟维错开,且和孟家父母简单闲聊几句,每次只停留20分钟。
那晚巨变过后,孟家父母倒是一如之前和他说话中透露的态度,还是把他当个干儿子,甚至孟妈对他还格外亲近几分。
可欧隽坤也清楚,这只是变相补偿,自己终究不是孟家的儿子,等到孟维父亲病情稳定康复回家,他这个不相干的外人以后也再没理由和孟家继续往来了。
两人就这样错开了几天后,或许是谁有意或许仅仅是天意,在孟维生日这天,欧隽坤离开病房的时候恰巧和他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孟维总是假想着会在医院里再次遇到欧隽坤,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每天都来探望自己的父亲。
可是真到了不期而遇,他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欧隽坤永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他和欧隽坤比起来,原本就不帅,如今分开了,怎么能让他看到自己过得有多不如意?
只是这样隔着远远的距离对视着,他都没由来地觉得心痛,好像从胸腔里长出了什么利器,一直、一直戳着他的心窝。
欧隽坤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永远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有派头、有风度,任何时候都能引人回眸。
孟维为他感到高兴,这说明他现在一切都好,没有因为他们的分开而陷入消极。
他忍不住想起欧隽坤答应他的话:“我有多爱你,我就有多在乎这条命。”
爱自己,爱生活,爱这条命。
眼底泛起热潮,“所以他是爱我的。”孟维这样想。
“分开后的第四天,他心里依然有我。”
这样想着,他总算感到了放心。
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欧隽坤的脚步停顿下来,对他说:“生日快乐。”
没有礼物,没有触碰,没有亲吻。
仅仅是沉沉的、听不出太多情绪起伏的四个字,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响起。
听进耳朵里,他发现,这是前所未有的珍贵。
这注定会是他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一次生日。
他抬起头,对上欧隽坤好看的眸子,说:“谢谢,你也要快乐。”
“嗯。”
欧隽坤抬脚离开的一霎,孟维眼底的沸腾还是涌了上来。
站在原地,他硬生生地把那股子酸涩憋了回去,可他忍不住告诉自己。
这很可能真的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