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脱离危难的人有种不可言说的好感,沈微虽是自信,但也没自信到魅力能压过封瑜一头。是以,遗憾地叹了口气,于案几旁落座,随手捞起一杯茶便饮下,方才吃的醋彼时全没有半点痕迹。
封瑜饶有兴致地盯了沈微一会,方才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徐步迈至沈微身前落座,同样抬手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嗅茶香,待茶香带着潮湿充斥鼻息,终是淡然道:“你方才的脸色很好看。”
沈微品茶的闲情登时消减了□分,强忍住脾气,低了头故作平淡地吹了吹热气:“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好看,没在什么时候很好看,也从没在什么时候不好看。”
封瑜一反常态地眯起眼仔细打量沈微一圈,又慢慢抿下一口茶。封瑜唇红齿白,衬着白瓷杯中碧绿茶水,更多出一股惬意清凉,沈微矜不住看得有些发呆。不知封瑜何时抬头看见沈微手中已空了的茶杯,抬手自沈微手中取过,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替沈微倒了一杯七分满的茶水,放在沈微面前。
两人一时无话,封瑜闲闲饮茶,沈微在一旁紧紧盯着,眼里微微冒出精光来。
“你也尝尝,我觉得青莲的这壶茶,着实不错。”
挑破静寂的却是一向寡言的封瑜,沈微抽回神心不在焉地饮下一口茶,倒也不怪她糟践了青莲这精心烹制的茶水。将她与封瑜放在一起,就如同在一只大尾巴狼眼前放好了肥肉,你总不能指望这个时候大尾巴狼还想着要喝喝茶清清火。
封瑜品茶姿态不见刻意,却尽得风流,不知狐狸是不是喜好风雅,竟摆手随意变了半枝兰草,搁在描青花的瓷瓶中。沈微看得心里极是舒适,笑眯眯低下头尝了尝茶,却发觉茶的滋味变得有些古怪,一时忍不住蹙眉:“这茶……”
“越品越能尝出滋味来,你尽可以再多喝几口。”
沈微只觉一口下去神识便迷糊起来,却仍然依着沈微的话又饮下几口。
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只含糊道:“这杯茶的后劲,很大啊……”
朦胧之中只见封瑜唇角现出微笑,似乎是大有深意。再没有人比沈微更清楚封瑜的笑容有多难得,自相识至今见她笑的次数寥寥可数,算上这次约莫四次而已。
沈微只觉得这笑很提神,又仿佛催促她快将那杯茶全部喝下去,沈微垂下眼只见那枝兰草仿佛开出数朵猩红的花朵来,说不出的诡秘与艳丽。倏尔,花朵都凭空破开,散为齑粉落在案几上化为粉尘,被几缕轻柔细致带去。
再看那兰草,青葱模样似能滴出汁水来,遍体苍翠得可爱。
沈微将目光从兰草身上收回来,见封瑜仍然笑着,越发笃定眼前这些都是幻象,至多不过是自己心中所想在眼前演了一遍,便傻傻笑着以手支颐仔细盯着封瑜不放。
封瑜却一派满足地看着沈微目光,唇角笑意难得自然至极,不觉抬手抚了抚沈微眉眼。
狐狸觉得这样散着淡淡茶香,兰草幽幽的场景,实在是曼妙不过,最适宜将想说出的话和盘托出。至于沈微——清醒时闲话太多,正是此时似醉非醉残余着三四分清醒,有着醉蒙蒙又湿漉漉眼神的时候最好。
活了足足两千年,从没有这样对一个人感到有兴趣,世上品貌皆佳风华绝代的人何其之众,封瑜所见已不在少数。可都没有一个人像是沈微这般,眉目虽不十分精致,却胜在有天然的狡黠灵气,性格虽无赖,其实待人接物都是满怀善意。
最重要的是,她有这世上的人都没有的新鲜感,如炎炎夏日迎面倾下的一场柔风细雨。
封瑜弯起眼眸,手指自沈微眉眼落到唇角,画过嘴唇的轮廓,拇指停在唇心轻轻抚过,心里一阵满足喟叹。
沈微在醉意里看着封瑜对自己动手动脚,却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只觉得狐狸一定在这场梦里一定有话要说,说得也一定是甚合自己心意的话。沈微虽对于自己正饮茶为何就做起了春梦有些疑惑,但隐隐地,十分急切地想知道狐狸接下来的话语。
便垂下头,难得柔顺地抚着手中的细瓷杯,静静等待。
封瑜似是斟酌酝酿了许久,此时才开口道:“若说你以后可以不必离开,栖止于朱陵,陪着我,你待如何?”
沈微只觉虽然是在春梦里,但狐狸这样真实地开口,自己也有几分羞涩:“你说啥?”
“我说,你以后可以留在朱陵住下。”
“为、为什么?”
封瑜素来平静无波的眼眸,翕然立起水波,只余下沈微醉容的碎影点点:“我觉得……我喜欢你。”
老狐狸虽活了千年,但此番表白委实鼓足十分勇气,算算来,沈微甚至可以算是狐狸的初恋。封瑜的纯情,此时亦可见一斑。
沈微莫名有些恼了:“分明是我有几分喜欢你,你不过是梦里的一个人,同我争甚么?”
封瑜循声看向沈微,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纡徐地将手举起来,覆上沈微手掌。
“你说这是梦,可这世上的梦哪一个这么真实?”
顺着掌心送来湿热的温度,是那双自己握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