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实际上是松散的搭伙,在一个旗帜下各干各的活。合伙人每月向所里缴纳租金和管理费,而个人能赚多少钱,全看自己的能耐。一个律师,除非通晓全部法律条文规范,掌握所有典范案宗判例,逾越一切行业技术壁垒,否则,必定会在错综复杂的案情中迷失方向,显出捉襟见肘的窘迫。而这个体制假定:每个律师都能做到他根本做不到的事。徐曼的经验证实,这个假设是荒谬的。如果委托人不能慧眼识珠,案件很可能由并非擅长此案的律师代理,当事人的权利其实并未得到充分的主张。徐曼深知体制的弊端,曾打算在事务所内部实现公司化,以便律师之间能共享法律资源,每个律师专注于个人最擅长的案件,从而把诉讼做得更细、更有胜算、更能保障委托人的权益。她的提议还没有形成具体方案,便陷入了由种种借口、托辞和夸大的困难所构成的泥潭,最后彻底沦为只能向往的一个理想。尽管当时谁也不及徐曼的业务能力强,可是那些合伙人,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接来的案子,可能交给别的律师去做,顿时感觉已经损失了巨额的代理费。从这件事上,徐曼明白到,正义未必是每个律师最高的价值追求,个人得失的计较藏在人心的某个角落,却总在关键时刻决定了现实的选择。
回到武汉的徐曼,一切从头开始。她的理想还在,只是更加遥远。承蒙萧楚男不弃,徐曼只想尽快接几个案子,不会冒失到跟主任谈论抱负的地步。萧楚男对徐曼很关照,徐曼到所里没几天,萧楚男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走进徐曼的办公室。
“徐曼,你刚离了婚,不会忌讳办离婚案吧?我也没别的案子交给你,你要不介意,先看看卷宗,有兴趣的话,直接跟当事人联系吧。所里有什么事不清楚,你问小王就行。他以后就给你当助理吧。”
萧楚男提到的小王,随后向徐曼报到,听候徐曼的差遣。衡量擅长刑诉案,几个骨干律师都是血雨腥风中磨练出来的钢铁战士,很少接离婚这类民事纠纷案。一个女事主自己找上门来,萧楚男听了听大致情况,发觉案值不大,她又太忙,精力顾不上。要不是想到徐曼初来乍到,说不定萧楚男会把这个案子介绍给别的事务所。萧楚男想不到,千里走单骑的徐曼并非浪得虚名,居然把一件不起眼的离婚案,办成了省城晚报追踪报道的拍案传奇,以至于武汉三镇一度处于失眠状态。徐曼本人名声大噪,衡量则在固若金汤的原有领地之外,增加了风生水起的新业务。
萧楚男本身就是一架战车,在人生的疆场上横冲直撞,没有停歇的时候,现在变得更加繁忙,但是她发觉时间像压缩饼干一样,可以腾出更多的空间,以便让她用来对徐曼刮目相看。她首先发现,徐曼是个漂亮的女人。有一天,萧楚男站在办公室临街的窗口,恰好望到徐曼庭审归来,走在写字楼前的甬道上。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身材匀称,着装一丝不苟的女人,她行走的姿态优雅而内敛,步履间自有一种特别的雅致。从徐曼身上,萧楚男验证了天下丽人的共同生长规律:天生丽质是要的,但不是说,岁月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下痕迹,要知道,岁月永远不会轻浮地对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哎呀,多年不见,你咋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或许人性如此,真的很难有多少进步。然而,春夏秋冬万物嬗变,纵然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怎么会不如影随形、变换莫测呢?
徐曼刚进到办公室,萧楚男就来找她了。徐曼还以为所里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萧楚男是来闲聊的。“徐曼,你身材保持得那么好,有什么秘诀吗?”萧楚男见面就问。
“秘诀?萧主任,我哪有什么秘诀呀?”徐曼答。
“以后别喊我‘萧主任’了!你知道所里人人都喊我‘男姐’,可能大家觉得我像个男人一样,却不能不喊我姐。我就是男人婆一个,自己也不在乎了。对了,徐曼,你有搞健身或练瑜伽什么的吗?”
“男…姐,你瞧,萧主任,怪不习惯的。我啥健身活动都没有,过去律所的事够我忙活的,还得照顾女儿,哪有时间呀?一天忙下来,只想多睡点觉。”
“那肯定是饮食有方。否则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身材都得走形。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全靠苦练瑜伽,勉强控制着膀大腰圆。快跟我说说,徐曼,你一定有啥秘诀。”萧楚男坚持不懈地问道。
“饮食上我是随遇而安的人,到哪里吃哪里的菜。回到家乡,还是最喜欢武昌鱼和武汉莲藕。武汉莲藕真的很特别,质细白嫩,薄如蝉翼,它的洁白,我在别的地方没见过。可是我至今不知道武汉莲藕究竟从哪里挖出来的。说到保持身材,秘诀真的没有。不过有些体会而已。人体上的安排,上帝原本没有厚此薄彼,乡下孩子五官资质并不比城里人差,使用方式却不太注意,不遵循人体力学,也不符合形态美学,老是挤眉弄眼、呲牙咧嘴,行为举止也不讲究,坐下来东倒西歪,走起路来七扭八拐,结果弄得骨骼扭曲、仪态粗俗。我父亲是研究美学的,对这些比较注意,从小就管束我。我自己也慢慢体验到,人的身体会收到无言的指令,如果你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收腹挺胸,体内的骨骼、肌肉和脂肪就会有意识的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