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到回来后就咂摸出几分味来。她冷眼旁观探春处境,知道探春的亲娘赵姨娘虽然有几分姿色,颇得贾政喜爱,其实却是个放不到台面上的角色,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皮子浅得很,探春为了将来嫁得好,无奈之下忍痛同她划清界限,而探春的弟弟贾环又是那般猥琐的一个人,在赵姨娘的教导下越发不堪,和小丫鬟赌钱赌输了赖账,教唆跟瞎了眼睛跟他偷偷相好的彩云彩霞偷王夫人房里的东西,仔细说来,叫人免不了摇头叹息。宝钗自己在薛家那般处境,故而对于探春的尴尬两难洞若观火,心存怜惜,此时同孙穆、姚静说起此事时,隐过了探春隐隐绰绰间暗示的有意委身北静王做妾室的意思不提,只是跟孙穆、姚静仔细分说探春的处境,末了问道:“我见她在贾家的处境,只怕将来的婚事也是艰难的,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除非远嫁,方不屈了她一向的才华抱负,却又辜负了贾府的养育之恩。故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颇替她发愁。不知道师父可有什么主意?”
姚静是听说过探春“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的结局的,听了宝钗的话也连连点头,转头过来满脸期待看着孙穆,孙穆见状反而好笑起来:“你这般眼巴巴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是三头六臂,或是口吐莲花的媒婆不成?若是时,我也必先给宝钗找个好婆家,断然不至于委屈她跟那土包子姓冯的将就了。难道自己人顾不上,反而先去照顾别人的?”又向宝钗叹息道:“听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来她的婚事,却是为难得紧。似贾家这种人家,最喜欢亲上加亲,再不然就是寻了那家世好、有前途的押上一注,图个互相提携,同气连枝。只是如今我数贾家的这些至交,数来数去竟没有合适的庶子配她。若是嫡子时,自然是要挑剔她身份的,齐大非偶,将来她的日子却也难过,若是那一帮等闲的庶子,一个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得很,据你说这三姑娘既然这般人品,倒不好委屈了她。只怕贾府的二太太未必有心思管她的事,一来二去这么耽误,年纪就大了,只能给人家当填房,虽说以她的本事也不怕拿捏不住,只是到底委屈。“
三人这般叹息了一回,孙穆又问宝钗所说第二桩事。宝钗犹豫良久,最后说道:“妙玉虽然一直对我另眼相看,但我们之间从来是君子之交,少有下了帖子这般巴巴地请我上门的。故而这次有意要我去的,另有其人。”
孙穆见她神色,稍一思索,讶然道:“你是说要你去的人是林姑娘?只不过借了那妙玉师父的帖子掩人耳目?如此说来,你必是在那栊翠庵见到她了?眼下你们两个人都即将成亲,她可同你说了些什么?你应承了没有?”
也怪不得孙穆这般着急。她在旁看了这么久,宝钗黛玉两人的心事她也知道不少,更是清楚两人顾虑着些什么。然而这些顾虑颇有道理,便是孙穆,也只能无可奈何觉得缘该如此,断然不可效仿自己跟姚静这般肆意胡为,故而颇为支持宝钗的选择。如今她听宝钗说两人竟借着栊翠庵妙玉见了一面,只恐两人凭了一时意气,谋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令本家蒙羞,时过境迁后早晚后悔。
宝钗慢慢摇头,面上难掩寥落:“我未曾见到她。不过是从当时场面推测罢了。我邀妙玉凑份子入伙,妙玉起初是不允的,摇头说我们太过想当然,但后来进得内室,不知道有人同她说了什么话,就改变了主意,带了些金银诸物出来。妙玉日常饮食供给皆是贾府送来,栊翠庵的香油钱,也是另外算的,她平日做出家人打扮,也不怎么施粉黛,须私下动用钱的时候极少,便是要用钱时,多半也是由服侍的婆子拿出现成的金银来,不至于带着这么多银票。那几锭金银,怕是妙玉的体己,那几张银票,只怕就是她的了。”
孙穆和姚静到底未见当时场面,对宝钗的推测将信将疑,却不好直接驳斥,姚静便问道:“既是林妹妹苦心孤诣借了妙玉邀你去,却为何躲在里屋不肯见你?连个照面都不打,却又将防身的银票给你,一句话也未曾留,这是何道理?”
宝钗道:“该说的道理都已经说过了,我明白,她也明白。她父母那般疼她,她也知道不能做出抗婚或是私逃那般惊世骇俗的事情,致使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既是如此,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我只是想不到,她竟会这般支持我们,这银票必是老太太给她防身安心用的,如今却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孙穆和姚静对望一眼,叹息道:“从前闻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今日才算是见了。你未见到她,却能将她的心思用意揣摩得如此透彻,她总算没有白认识你一场!”
宝钗道:“这个钱暂时记在妙玉账上,若将来问明白了,仍旧是要把分红算清楚给她的。那宝兄弟是个精于享乐、不懂生息的人,况且我冷眼看着,贾家年轻一辈里,也没几个堪当大梁的人,这时候他们一个两个自视清高,不喜欢跟银钱打交道,日后还不定怎么呢。“
姚静忙笑道:“这个自然。你放心,便不是你这句话,我们也断然不会委屈林妹妹的。”
却说宝钗所料一点不差,确实是黛玉借了妙玉的帖子,将她请到大观园中的。原本以为宝钗琐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