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尾要嫁的男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好、最完美无缺的男人——你敢说我不对么?”
他的脸埋在她胸前,极缓,极缓地摇了摇头。
朱尾抱着他的头,轻吻着他,笑道:“你忘了吗?我还同你签过生死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们两个在一起,一定是命中注定的。”
“我从今天起就赖在你这里不走啦。你会不会嫌我烦?”
他没有说话,却伸手,极用力地抱紧了她馨软的身体。
朱尾果真就在天姥山庄住了下来。女子未婚便与男子同寝同食,这在天朝本是极不符合礼制的事情,只是在朱尾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礼制这两个字。而陌上春亦是不曾学过什么礼教规矩,只觉得以前就是这个样子,什么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面对天姥山庄中好奇侧目的众人,他亦是坦然自若,吩咐下人给朱尾买了日常起居、衣袜鞋帽等物事进来。
两人暌违七年之久,自是形影不离,恨不能时时刻刻口齿相噙,黏在一起。只是陌上春仍是不许朱尾插手他的更衣沐浴。
朱尾自然知晓他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身上残处——他虽然承认了自己的好,却仍然为自己伤心。她明白这心结需要慢慢解开,便也不强迫他。
上一次害得他气郁吐血,引发了心肺旧伤,朱尾便始终小心翼翼的。亲密时不免情动生欲,她却怕陌上春承受不得,每每都强忍下来,不敢造次。她天天抽空去缠了徐灵胎,煮饭做菜制点心地献殷勤,令徐灵胎哭笑不得,只得承了她的人情,天天来给陌上春把脉,调整药方。
朱尾悄悄地问徐灵胎:“他……什么时候能好?”
徐灵胎是过来人。虽然早知道朱尾-行事不似中土的女儿家那般含蓄,但还是不大能习惯这般直接的问法。“咳咳”了两声,老脸发红,“自然是早就好了,你爹才会放他见你……我给他开的药,固本正元,养个十来天,一定行了。”
朱尾从背后摸出一大包酱烧猪蹄塞给徐灵胎,欢天喜地地跳走了。
然而有一天腻歪到日上三竿,爬起来洗漱完毕,却发现院子中杵了一个人。一身梅花暗绣白缎子的男装打扮,宜男宜女,风流世无双,可不是刘戏蟾是谁?
她抱臂在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拄着双拐的陌上春,“哟,脱胎换骨了啊!温柔乡里这么多天,是不是该上工了?”
朱尾上前一步撅嘴道:“他身子还没大好哪,你怎么能这样逼他嘛。”
刘戏蟾凤眸微眯,刻薄道:“噫——不上工,我内库难道白养着这么个大活人?”
朱尾微恼,气道:“既如此,那我就带他回海库了!你不养我养!”
刘戏蟾笑得前仰后合:“还没成亲呢,就老母鸡护崽子似的。”
朱尾脸上飞红,陌上春却握了她手,道:“我不会离开内库。”又向刘戏蟾道:“今儿下午就让他们把东西拿过来罢。”
朱尾讶然不已,猛然间想起老酒鬼来。
事到如今,她怎会还猜不出老酒鬼就是刘戏蟾的父亲,内库的老勘主来。
老酒鬼当时提到自己的孩子,说“她”,只是她直觉地以为是“他”,便一直以为他的孩子,是个男人。
潘知寿说陌上春是老勘主十几年前就物色好了的人,八-九年前便开始代老勘主主事,这和老酒鬼救他、在一刹海中相处的时间恰好吻合。
她画船图时便见识过了陌上春勘数的本事——他根本都不用算盘,心术在胸,一目了然。
而他又深谙船务,会为内库注入巨资,买下船厂。
他那时说他尚不是内库的人,正是因为他尚未正名。
“傅生”,复生,他早在很多年以前,便想要抛下过去,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站在光明之中了。
只是他的计划,被她的突然闯入,打乱了而已。
其实他也不曾瞒过她。
当时去住太平驿,驿吏唤他一声“傅公子”,她粗枝大叶,并未放在心上。
可最后,他的亲生父亲,杀死了老酒鬼。
老酒鬼是为了救她而死。
老酒鬼于他有恩,他于老酒鬼有愧。如今他还能同刘戏蟾并肩而立,居住在天姥山庄,刘戏蟾又是何等心胸之人。
朱尾心中深深疚意,垂下头来,道:“我……”
刘戏蟾却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打断她道:“我爹走的时候,笑意安详,自然是临终时得了大圆满。所以——你何必在意?我爹年轻时,也曾害过你的爹娘。他父亲的亲弟,亦是被我爹所杀。上一辈的恩怨纠葛,早已经说不清楚了,又何必延续到我们这一辈的身上?”
她邪邪地笑了笑,又对陌上春道:“只要你叫我一声嫂子,再叫我一声小舅娘,咱们就将所有过往的事儿彻底一笔勾销,也算是给你你家小娘子报了我三番两次做媒人的恩情,如何?”
陌上春脸上一阵白一阵绿的,终于是别过头去,望着高入云巅的天姥山,飞快道:
“嫂子!小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