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一面示意手下帮着几个小太监将牡丹挪到车上,一面拉着崔成秀后退一步,低声打听:“听说这些天小爷歇午的时候都传人诵经安神?”
崔成秀眉梢猛地一挑:“怎么,上心这个?也想往御前巴结?”
“司寝不是空了么?”李福明一脸尴尬,悄悄朝他比了两个指头,“李司寝翻了事,胡司寝又在离宫没了,老娘娘两个月都没给小爷添人,宫里头都说是要等着小爷自己选。兄弟你是御前的红人,有几个人托门子让我给你捎句话,请你去福庆楼吃酒,不知道兄弟你什么时候得闲出宫?”
当初太后把顾沅赶出宫,明面上公布的却是胡阮娘在离宫暴亡的消息,回宫后又整肃了一番,故此虽然宫里消息传得快,实情却只有少数人知道,崔成秀盯着李福明略一犹豫,便换了张笑脸,推脱道:“老娘娘早有旨意,小爷身子要紧,司寝暂时空着,也方便小爷静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在御前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吃酒?”
“老娘娘慈爱,想得就是比旁人周全。”李福明犹自不甘心,又压低声音试探,“听说鸾仪司有位女书吏,和胡司寝长得一个人似的?”
崔成秀吃了一惊,不动声色瞥了李福明两眼,敷衍了两句,告辞去了。李福明看着他的背影沉思半晌,看着手底下小太监把铜缸都洗涮干净,傍晚下了值,便去内慎刑司领牌子出宫。
他在京里东游西逛一阵,觉着没人注意,便咳嗽一声,整整衣冠,缓步进了福庆楼,径直上了三楼,进了天字一号的雅间,向里面的人叩头禀道:“殿下所料不差,小爷和那人果然日日又在一处了。只是崔成秀甚是口滑,让他出头,”他摇了摇头叹道,“实在是难。”
“既然难,就不必再向他提了。”恭王世子元礼穿着玉色织金罗曳撒立在大案后正在作画,闻言放下笔,过来将李福明扶起,和颜悦色地道:“看来陛下对那人是痴心不改,我原本打算暗暗送几个合陛下心意的人,分了那人的宠爱,以免此事传扬出去,与陛下不利——既然如今御前的人都这么行事畏缩,就先不必了。你回宫之后,也不必再提,免得旁人多心。”
他又抚慰了李福明几句,示意左右将赏物呈上来,亲手赏给了李福明,目送李福明抱着匣子心满意足地出去,才回到案边,将大案上的画稿完成,放下笔退后一步,仔细端详了一阵,
回身向着一旁小案边读书的人道,“程先生觉得我这副游春图如何?”
程素放下书,长身而起,施施然踱到案边看了看:“起笔颇佳,可惜落笔太急。作画便如做事,落笔太急,布局便失了大气,一着失了,后头意境火候再好,也都偏颇了。”
“先生不是说过,此时正是可乘之机么?”元礼道,“如今陛下连着驳了内阁几件折子,几位辅臣都颇有微词,要是这件事的风声传出去——”
“殿下想的差了。”程素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陛下宠幸佞臣,往小了说,,不过是君臣年轻意气相投,一时没了分际。殿下觉得,该是哪一种?”
元礼仔细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意思,是那顾沅不像个佞臣?”
“正是。”程素颔首道,“我原来所想,是陛下必定将顾沅再召进宫侍寝,到时候这身份上,咱们就有话说了,可如今顾沅虽然身份上还是书吏,却被陛下罚了去修宫律。这修宫律么,自然不能是只坐在屋子里头背条文,宫里各处都要实地看到才算。这么一来,就算是出入清和殿,旁人也只以为她领罚领训,或是禀报些内情,虽说理由是敷衍了些,大面上却驳不倒,也就没发难的名目。再者,殿下也见过顾沅,单凭她的相貌举止,那些个阁臣们会信她是佞臣么?”
“不像。”元礼苦笑道,“非但不像,反而像个忠臣的模子。我每次见了她,都想不出为何这样的人会对陛下那样死心塌地?”
“她也只是外面看着清明,内里不过是个糊涂的傻瓜。”程素悠然一笑,“只要顾沅还在鸾仪司,她与陛下的情分便断不了,风声一时传不出去也无妨,如今,却要把佞臣的名声传扬出去,不然就是动手,也是一样徒劳无功。”
元礼想了想:“端王如今不管事,北王是陛下的人,裕王是墙头草指不上,”他突然眉梢一扬,“上次顾沅进宫,用的是遂王的人,这一回——”
“万万不可!”程素道,“殿下觉得遂王只会逢迎陛下?”
元礼哑然失笑:“她那几笔歪诗烂文,唬得住别人,我却不放在眼里。”他唇边含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怨色,“倘若我自幼生长在京城,诗书风流的名声岂能让她夺去?”
“诗书风流还在其次,”程素心里暗自叹息,面上却声色不露,微微含笑道,“殿下也说端王不管事,如今陛下正力图整顿,前些天还亲自考校宗室子弟,难道会放着这样百无一用的宗令不管么?”
“他自然做不长久,”元礼略一沉吟,突然讶然道,“先生的意思,难道这宗令的位子是陛下留给遂王的?”
“正是。”程素见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