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嚣张的喝骂声和呐喊声,听声音,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鞑剌人本有些慌了,但听得谷外的喝骂“恰巧”都是自己熟悉的鞑剌语,还都是一些问候身上器官和女性亲戚的话,顿时怒气上涌。当下只留下一些人灭火,其余人都上了马,准备出谷迎击敌人。
林继在草丛中伏了许久,见一大队人策马冲出了谷去,便紧了紧手中的烈风枪,道:“儿郎们听令,给我杀进去,将蛮人的粮草烧个干净!”
“杀!”
“杀!”
“杀!”
二十来人憋足了嗓门大吼着,随着林继杀入了谷中。
谷中本只剩了一些人手忙脚乱地在提水灭火,见有人杀进来,顿时惊慌失措,不敌来人锐气,纷纷被斩杀当场。
谷中敌人终究数目众多,反应过来的纷纷操起武器,杀了上来。林继一马当先,手中烈风枪如轮一般飞速旋转,每一挑,必有一人毙命于枪下。
手中见了血,林继心中戾气渐渐上来,长枪如龙,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一路势如破竹,直杀到了深处,林继满身鲜血,双目通红,浑身上下仿佛都因杀戮而兴奋了起来。
手中枪一抡,将靠上来的几名鞑剌士兵扫飞出去,自怀里摸出火折子,打着之后直丢进粮草堆里,枪尖如毒蛇吐信,连闪几下,刺死了几名要来救火的鞑剌人。
眼见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林继一声长笑:“儿郎们,粮草已烧,退兵了!”烈风枪猛让一突,竟生生穿过了三名鞑剌士兵的身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她手上发力,长枪带着血抽将出来,内脏肠肚流了满地。
鞑剌人一时为她气势所摄,谁也不敢上前来阻拦,竟眼睁睁地看着她带着手下儿郎扬长而去。
取了藏在隐蔽处的马,二十余骑扬尘飞奔。前方烟尘滚滚,马蹄轰天,却是被诱出去的鞑剌人听得谷中喧嚣,知道中计,赶忙调头来救。
“前面是何人!”当先一人用鞑剌语大喝道。
“北关林继——”林继反手取弓,弯弓搭箭,拉了个满弦:“特来取汝性命!”
弓若满月,箭如流星。
领头将领只来得及见一劲箭飞至,甚至连闪避的念头也未及出现,便觉额上一凉,一阵天旋地转,栽下马来。失去意识之际,耳中依稀听得一个声音在草原上回响。
“回去告诉尔等统帅,敢犯我天朝者——”
“虽、远、必、诛!”
与分派出去的二十多人汇合后,林继点算人数,竟一个也没有少。欣喜之下,她带了人折回北关,入关之时,自是得到成片的欢呼之声。
林继让人签过了马,便向中军帐走去。帐内几上,一壶小酒,几叠小菜,林修远正自斟自饮。
“爷爷。”
“坐。”
林修远面上看不出喜恶来,林继心中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跪坐下来。
“你如今,可是长胆了。”林修远一面喝酒,一面淡淡地道。
林继道:“爷爷,我是为了——”
“粮草辎重在鞑剌后方,你可知深入敌后,一个不慎,便要叫性命交待了出去?”
“爷爷,此番突袭,我方并无损失一人。”林继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所以你便骄傲自满了?”夺地一声,林修远重重放下酒杯,沉声道:“为将者,重在谋略,重在指挥,而不是去逞那匹夫之勇。你倒好,带了五十人便敢深入敌后,奇袭粮草,可有想过自己的安危?今日你面对的不过是千余敌军,他日面对上万敌人,你也是这般不要命你杀出去?”
林继抿了抿唇:“爷爷,固守并非良策,鞑剌能来一次,便能再来两次三次。对付他们,就当以攻为守,将他们彻底剿灭,才能永绝天朝之危。”
还有一句话,她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林修远乃不世猛将,偏生性子太过谨慎保守。以他将才,早在数十年前便可领兵灭了鞑剌,甚至是草原九部。若是如此,哪还会有今日之围?
林修远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从前虞军师随在你身侧,时刻看紧了你,我还能放心一些。如今军师不在,你就无法无天起来了。你真当自己是将星转世,战无不胜么?”
“孙儿没有这样认为,”林继倔强地道:“孙儿只是觉得,鞑剌人不善谋略,只知奋战,对付他们,并非难事。”
“所以你以为,我固守北关多年,全然是因为看不清局势,怕了鞑剌?”
“……孙儿不敢。”
“罢了,以你性子,再说亦是无用。”林修远拍下筷子,站起身来:“今日你虽鲁莽,锐气尚可,后日我便不考较你了。你好自为之。”说着掀帐离去。
林继咬了咬下唇,拳头握得紧紧。
总是这样……爷爷总是对她有那么多的不满,无论她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无论她打了多少场胜仗……
他日她定要证明给他看,她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