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里,这才舒了口气。看来果真要照着二小姐的口味给少夫人做菜了,也真是奇了怪了,少夫人分明这样想着二小姐,可却绝口不提什么时候去永州看看她。
一年,两年过去。
殷瀼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当着她的少夫人,给下人作出端正而庄淑的模样,笑容和穆可亲,却又淡然疏离,让人钦慕的同时又觉得可望而不可及。她想念晚香,这些年算来,她俩终究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候亦没有珍惜,甚至连心迹都没法子接受。只能在事后一遍遍回想,晚香那些动人心扉的情话。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殷瀼每每在深夜回想起来,都再难安睡。若能听她再说一遍,该有多好。
今年过年像往年一样,要去送子娘娘庙。殷瀼本来不想去的,反正她许的心愿与送子毫无干系,她在送子娘娘面前年年许的心愿都是关于晚香的,从她小时,望她茁然长大、平安康健;再到她长大一些,望她日日欢颜、顺心如意。
去年殷瀼许愿,本想愿晚香与俞公子相处融洽,早添贵子。可对着菩萨温和的微笑,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这违心的话。于是她只得悻悻地走了出来,殷瀼自觉不该,可确实无计。既然今年免不了要去,那么殷瀼便事先想好了祝词,就望晚香顺顺当当,安稳圆满。
可就当殷瀼与谨连一同出门之时,却见她的夫君——奚旭尧从马车内风尘仆仆地到来。
好容易高高兴兴地出一趟门,却被他彻底打碎。在年前的时候,殷瀼确实是担心的,一般远在外边儿做生意的家人都会赶着回来过年,好容易捱过了年,没见到她夫君的身影,便松了口气。可谁知,竟在年后回来了。
奚旭尧这次没有带女人回来,想是觉得家里有个这样规整秀丽的夫人,也没多少心思再纳妾了。他早在书信中听说了虞氏自导自演滑胎,还意欲陷害正房,最终被老太太赶了出去的事儿,便没有为此再多说什么,估摸着也是觉得虞氏过分、不知自己斤两,又是自己带进来的,面上自然无光。只一来就对殷瀼十分体贴,说是一年四季终日在江宁,没顾得上家,让她在家里操劳辛苦了。
本以为这趟回来能在温柔乡中放松些时日,可谁知他这夫人却总也冷冷淡淡的,每每见着他总神色不自然,又说钱庄要筹备开门了,或是要去下面佃户那儿看看,总也不在家里呆着,仿佛在躲着他一样。奚旭尧不免有些生疑。虽说两人没多少感情,可到底是夫妻,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奚旭尧一点儿差池都不容许发生。
正准备等殷瀼这日从佃户那儿走动回来便好好问问,可谁知这趟回来,殷瀼却病倒了。病得那样重,躺在床上一身一身地出冷汗,不然便是发热,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郎中诊了脉之后,才知,殷氏这些年为这个家劳心劳力,殚精竭虑,落下了病根子。体质弱,因此出去受了冷,才伤了风,病得这样严重。写了药方子,欲言又止,拉着奚旭尧的袖子与他窃声说,少夫人一向体寒畏冷,怕是不能生养了,得好好调理上一段时日,才能把小腹的寒气祛了,这段时间内,最好还是不要行房事了,让她安安心心养着才是正理。
奚旭尧听闻,送了郎中出去,又叹息着回来瞧她。只见殷氏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缀在额头,娟秀的面庞蜡黄,她就这样不哭不笑,一点儿生息都没有,死气沉沉。
许是听见了郎中的话,心里边儿难受呢。奚旭尧抚了抚殷氏的鬓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一般。可还没等他开口安慰,殷氏却沙哑着说了话:“关于子嗣,你不必担心。我不是小气之人,已经给你物色好妾室了,回头等我好些了,便让人领来给你瞧瞧,喜欢就留下,有了孩子再走也不迟。”
见殷氏这样开明大度,奚旭尧反倒更添了几分内疚。都怪他一味在外闯荡,把这么大一个家都让这个弱女子,这才让她落得如此下场。
“你先下去吧。我想歇息会。”殷氏淡淡说着,转个身,把自己的脸埋在被褥中。
奚旭尧也不多打扰,只说了句“有事叫我”便下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殷瀼只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戚,忍不住想要落泪了,才草草让他下去。他不知道的是,殷瀼根本不是为了自己不能生育才难受,只是因郎中无意说起的一件事才心如刀绞。
郎中今日说的这些,都是殷瀼亲口吩咐他,教他说的,自然也花了不少钱。郎中觉得奇怪,收了钱,便自言自语:“这一家子,真奇怪。都是些不想生孩子的,小孩子那么可爱,招谁惹谁了……”
殷瀼听闻,眉心一跳。忙问郎中此言何意。
郎中自觉失言,想打个哈哈混过去。可谁知这少夫人不是个善罢甘休的,硬是软硬兼施,让他说了真相。
竟是晚香,奚家的二小姐。曾经找他要过能伤宫的药方子,她还刻意强调要能叫肚子永远生不了孩子的药方子,最好立竿见影,伤着身子无妨,只要能让自己生不了孩子便可。又询问了时间,恰好是在晚香出嫁前的那几天。
这些话在殷瀼耳边盘亘不去,像夺命的魔咒一样。枕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