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夜中,一身孝衣的韦湘和秦扶摇贴着院墙往西院走去,不慌不忙,一路上还闲扯几句。
此处一定要交代几句两个人十分闲适的优良传统是不可磨灭的。
回忆起当初两人还未曾在秦家的时候,再往前一些,便是两人还不曾相遇的时候,琥珀还在山林间游荡,步伐总是那般缓慢,山上有座道观,青云缭绕一派仙风道骨,偶有几个牛鼻子道士在树林间穿行而过,某天便遇见了琥珀。
道士便追着琥珀直呼要抓妖精为民除害,琥珀便是这般不慌不忙地带着他们绕遍了整座山,道士们瞧见她就在眼前,明明是一把扑了过去,却惊觉扑在了自己人身上。
从此两个道士成就了一段断袖佳话……自是不提。
总之山上总是处处瞧得见琥珀的身影,却总是抓不到她,久而久之百年以内便无人再去搅扰这厮,只是山下的人都有了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决计不可将死人葬在那山上——刚埋进去便会叫人刨了坟。
琥珀也并非是热爱尸体的,只是纳罕人们为何要给死人陪葬些点心瓜果好吃的,她不过是爱那些东西,一个激动,刨着刨着,转头一瞧,得,刨了人家的坟。
她也曾想过要埋进去,谁知那尸体太不经摔了,丢进去,头啊屁股啊都扭成几百瓣儿了,实在是亵渎死人,她便不再管了,叫它们抛尸荒野,丢在野外。
咳咳,扯远了,也不过是想扯回韦湘姑娘悠哉悠哉的故事,韦湘姑娘从国外回来,一个激动,上错了船,到了一个地方不认识,绕进了山里,这才碰见了琥珀大爷。
我们的故事继续从她们贴着墙根不慌不忙地贴着墙根约会女鬼开始。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若是叫韦湘自己来看,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轻易地便将晓棠约了出来,在西院一绕便进去了,此时她也是在一块石头上好不端庄地坐着,微微一笑,看着晓棠幽幽冒出。
琥珀在身后站着,一脸坚毅模样,随时便要开战的架势,着实叫人防不胜防。
一站定,晓棠目光斜斜掠向了韦湘,轻声道:“三奶奶找我所为何事?”
“你至今都不曾去投胎,怨气留在朱颜身上,惹了一身阴病,你还有何事不曾放下么?”韦湘总觉自己这些话是没理的,若晓棠所言属实,纵是害死了朱颜,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一命换一命,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总不好违背这些纲常的基本的东西。
只是不好叫这宅子多生怨气,多生枝节,自己便脱不开身。
十分不自在,她便掠了自己鬓角的头发,等着晓棠再言语,谁知晓棠却是惊讶了起来:“我说我为何收了手,仍是不得入阴间,怎地?朱颜奶奶是得了阴病,同我有关么?”
“是你的怨气,若不是你,还有谁?”事情骤然便脱出了她全部的遐想,也顾不得什么姿态,她站起身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防不时之需。
“……奇怪,我偏是一点儿都不晓得的。”晓棠摇了摇头,她的身子又臃肿了一圈,看着是水泡着浮肿起来,却是与一般水泡出来的又是不同,她的脸色带着暗红的气息,总是令人头皮发麻。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她便沉吟道,“三奶奶,我敬你是个明理的人,才听了你,不再追究朱颜的事情,也指望好歹我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堕在这家中,也不求大富大贵,安安稳稳一辈子就好,今日你又说我又使了怨气,可不是污蔑我么!”
“不……你若来看,朱颜身上,确是有你怨障。”
韦湘近前几步,却骤然闻见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隔着好几年的岁月又发酵了一番,有着腐臭的余味,她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头,又转瞬恢复镇定。
不是听说原先西院那是个枯井么?为何会有水?这似乎又叫她摸着了一些头绪,但眼前的事情,还尚且不明了。
晓棠闭了眼睛,良久又缓缓睁开,眼皮发黑,眼神涣散,她自从死了便是这样子,她转了转眼珠子,懊恼道:“实不相瞒,这家中,还是有另一个鬼魂,厉害得很,我方才收回了我的怨障,速速投胎去,三奶奶你自己小心。”
“诶,我也是明白有另一个冤魂的,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韦湘急切道,情急之下攥住了晓棠的胳膊,那浮肿的胳膊如同海绵一般,渗出来大把大把如小河流淌一般的血液,腥红而发臭。
韦湘惊得立即松了手,晓棠远去,只留了半个声音,道:“我不知道,好似也是和这井有些关联的。”
此后任凭她再呼唤,也是无用的,人该是去投胎了,解脱了,事情总是往那好的方面而去,韦湘暗暗松了一口气,琥珀却惊恐地睁大眼睛,身形暴掠几步往后退去,几掌打下来往虚空处而去。
她便立时掌心一翻,白烛握在掌心,二指并拢念诀起火,点了蜡烛往琥珀所打的方向而去。地上湿嗒嗒显出一排脚印,凌乱不堪,那女鬼见她动用烛火,身形急转,逃匿而去。
“追!”急速地下了令,沿着脚印一路往前飞奔,身上的白衣猎猎飞动,琥珀动作更快一些,往前疾射而去,总之她机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