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在城市最肮脏龌龊的角落,打交道的尽是底层执法人员,和那些发臭的毒虫。
唐予歆后悔自己在S市待了近一年,只做些内勤文职混日子。
但当真穿身于酒囊饭袋之中。亲身面对毫无人性的冷漠。那些也算得上人,浑浊的眼睛只盯着一点蝇头小利。
塞进去的钞票,转眼将换成毒粉注入早已经满是毒疮的血管。
虚与委蛇,装腔作态,只为了从这些烂人口里套取一点信息。唐予歆觉得失望透顶。
这一切徒劳无功到底都是为了什么?死者已经不可能复活。
所谓的公道正义,在一片泥沼里,没有哪一滴血腥不是拖拽着一连串的前因后果,搅得理也理不清。
晏君又是为什么?!
“她不是你们的线人么?本来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用发愁,等着她的前程是根本连想象都不敢想的生活!现在她失踪一个多月,你们开几场会,就说查也不用查了?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一个个,用屁股思考的,倒很好。尸位素餐。一场假模假样的悼念会就算完了?如果她还活着呢?!你们推她送死,都是害她的凶手,有谁为她负责?!”
程峰看怪物一样冷眼瞧着唐予歆,不发一言,似乎不屑回答。
“当初说什么,要易家血债血偿?我真是看错你了,有心无胆。说到底只不过没有分到一杯羹。程大队长,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
唐予歆再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峰已经是她仅存的希望,毕竟易近山葬礼上,她是亲眼所见。程峰大闹丧宴,泠然质问,易家害了多少人命可以逍遥法外。
想不到眼睛看到的也是假的。
痛骂程峰?该恨的人还少么?如果咒骂有一丝一毫分量,又怎么有小人当道,祸害千年?
猛地拽下胸前的警徽,拍在程峰桌子上,“跟你们披一样的皮,得过且过。我真感到羞耻。”
唐予歆转身要走,程峰忽然站起来,“等一下!是你自己要查?”
唐予歆停住了。
“晏君的案子,你这么上心干什么?”
唐予歆的目光扫回程峰脸上,凶恶凄厉得像把尖刀。打从自己开口第一个字,什么安稳什么前途都已经是狗屎。已经不必再存有什么掩蔽自身的想法。从晏君失踪的消息传来那一刻,她再不可能是什么混蛋看客。
“我认识她。……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不见。”
“给你个建议,”程峰缓缓道,“可能你还相信程序正义。用那一套,这案子已经是死路一条。查到了又怎么样?兴许就像你说的,人你已经找到了。”
唐予歆望着程峰,胸口起伏不止。
程峰点了点唐予歆的警徽,“这个,交在我这儿没有任何意义。我不会去和你领导说,先留着,想清楚了,你自己过来拿。”
程峰坐在易家主宅楼下的沙发。
层高约有五米。帘子半掩着。白日里垂吊的水晶灯亮着。每一件实木家具边沿透出暗红的光泽。插在净水里栀子花白莹莹的骨朵,点缀着房间,不至于太鬼气森森,
程峰手插在口袋里。拇指与食指夹着,摸索着,金属纹路的“公安部”,徽章边沿稍稍有点硌手。
眼前的茶几上只摆着一杯白水。桌面上空空如也,烟灰缸早收起来。
程峰点着一支烟。把水杯当烟缸,自顾自地抽起来。
易家帮手的阿姨赵静看着,故意皱眉,大力地把窗拉开砰的声响。风把帘子微微鼓起。
程峰连抽掉小半包,樊云才下楼。
叫赵静退下。
程峰打量樊云,左臂用固定带吊在颈部,脸上带着妆,看不出风传里那些是真是假。
“怎么?受伤了?”
“小车祸。”樊云坐下来,平视前方,不与程峰眼神交接。
“小?看着不像啊。听说闹得很严重,16号半个县城的血库都调空了。”
“是吗?我也听说了枪击案。程队应该很忙。”
樊云面无表情,但语声很轻,右手食指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划动。
“半个多月没一点消息。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易非可宝贝你这个妹妹,我们领导为了批这个条子,亲自跑了两趟,都被挡下来。怎么,现在倒不必叫人守着你?”程峰四下里望了望,“看上去,这儿也没传说中那么戒备森严。”
樊云轻微地咳嗽,身体却纹丝不动,似乎不敢咳得太用力。
“专程跑一趟不为探病吧?没别人,有话直说。”声音显得沙哑。
程峰掐熄烟,坐起来,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闹这么大动静,你还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不会忘了当初怎么说的吧?”
樊云调整呼吸,沉默一刻,“说好的是互通消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知道。和吴振明见面,我通知到了,为什么警方忽然插手?”
程峰装作犹豫不决地吐露实情,“外省特批的行动组,我们全被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