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独自放下学。学校里不住校的人很多,但我完全没注意到,只有我没有朋友。
也许大家刚进初中都是这样。
我努力安慰自己。每天回到家的时间也不晚,我看着电视机上的黑白数字钟,觉得自己今天又有多一点时间玩电脑了。妈妈害怕我近视,所以每天的上网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偶尔还更少。
我没有反抗过。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我隐隐约约有了,关于那件事的预感。我潜意识地害怕那个怪物出现,那个用睫毛夹的怪物出现。每次进妈妈的房间路过梳妆台,我都非常害怕,不知为何,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这并不是坏事。因为到了后来,我连两个小时都没有了。
打开电脑,继续玩。我遗忘了关于学校的一切。然而这没有用,事态持续恶化。不仅午餐没人和我一起吃,我渐渐听到女孩子耻笑我的声音。我不知道理由,我不想知道。
慢慢地,男孩子也加入其中。
很多人不明白校园游戏的规则。一般来说,欺凌是从同性别的人身上开始的,但异性通常不会有反应。他们会认为,这是别人的事情,或者是因为其他的种种原因,总之,在尚未搞清楚情况前,没人想趟这浑水。
如果真的这样,那就糟糕了。在那之前,我可以接近男孩子,因为成绩相对比较好,为了能拿个高点的分数,偶尔有男孩子找不到人时,会悄悄的让我入组。而即使女孩子来干涉,男女圈子不同,只要男生说一句“谁怕谁啊”,就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欺凌这件事的,但在我的观察,确实就是如此。
总之,在那之前,我至少有个可喘息的地方。就算女孩子说我勾三搭四我也没有办法,学校作业有时我可以独力完成,但大部分时候,我只能依靠男生。糟糕的是,这种事情毫无踪迹可寻,而大人的世界里,至少有利益可作为判断准则。
这说法冷酷的让人难受吗?会比加入全都是不肯理睬我的女孩子团体,还要冒着作业被撕被困在课室等等风险更难受吗?
就算是男孩子不理我,我也可以安慰自己,这是性别的缘故。
他们都忘了,而我还记着。这十个字,足够叙述整件事了。
辛辛苦苦地在学校熬,回到家里才能放松片刻,这就是我当时面对的困境。那个男孩子早不理我了,我甚至不敢对妈妈说,偶然还要说说谎,假装去和朋友玩,尽管实际上我找了个偏远的公园坐。那是在学校附近的公园,因为在公路旁边,没有什么——不,是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个同学经过。
那里很漂亮,黑色的雕花椅子和喷水池让我联想到电视机里的画面。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会有人来修剪花草,那人也穿着熨好的制服,偶尔会和我聊聊天。并且,告诉我不要在十月的时候到这里来。我知道那里不是私人公园,但我也不清楚为何那里会这么安全。
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即使冬天吹着冷风,白天时候还被太阳晒个半死。
隐隐约约地,我发觉妈妈比以前更着重外表。她呆在浴室的时间没多长,但光是擦完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就要花上好久。有一次我想和她讲话,结果等得睡着了,最后被她喊起来,冷着一张脸叫我去睡觉。
我应该因为被喊醒而看不清周围环境的,可是隔了许多年,我依然记得那个画面。我的记忆太清晰,画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缕光线每一件存在于其中的物件,我甚至能立刻联想起来那些东西相关的回忆。那不是模糊的,像是每种感觉都有张附带的画,而我的描述能力不足以讲清其中的百分之十。
是这些东西造成了我心里的恐惧吗?
不知道。终于在那年夏天,我受不了了,回到家,我向妈妈要求,想养一只仓鼠。一只软软的,属于我的小宠物。我想要属于自己的东西,想要得快疯了。虽然我并不清楚,那是为什么。
然后,妈妈答应了。
她坐在客厅,当时我们正在吃饭。她拿着那双黑色的筷子,带着弧度的头发全部垂下来。她身上穿的是睡衣,极淡粉色圆领的睡衣,领子很高,在应该是锁骨的地方,衣服前方有一道波浪,那是因为缝纫而显得微微卷起的波浪,透明的白纱有很浅的影子落在衣服上。正因如此,我才意识到那底色是粉色而非白色,因为实在难以分辨。
我记得妈妈没有笑。
她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尤其吓人。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来,发现妈妈从离婚开始,在家里对我笑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她对我说“不愧是妈妈的女儿”的时候。
最后,那只仓鼠被带回了家。它似乎是累了,在工作人员给我的纸箱中睡着,是趴着的,全白的毛,粉色的耳朵耷拉下去,眼睛上是一道黑色的线。
很可爱。我记得我这么想。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阿一。阿一很可爱。虽然它在白天总是不理会我,但我还是觉得它很可爱。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它。我不想写作业。
在学校的时候,终于有女孩子知道我养了仓鼠,在那些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