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见他要走,都来拦他,宁紫玉亦在他的身后虚弱地道:“邵夕……你只有真杀了我,你才能离开。”
叶邵夕见状,也不慌张,随意抽了身旁人的长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上,道:“放我走。”
宁紫玉见状无奈,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笑罢,他又任命一般低喃:“邵夕……你好狡猾……你这分明是抓住了我的软肋……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我绝不会让人伤害你……”
他的虚弱的语气里,有些怨怼,有些宠溺,又包含了莫名的无奈和无能为力。
他咧开嘴角,笑着倒在血泊中,鲜血从他的唇边很是刺眼地流出来,染红了他的鬓角,他挣扎着想起来身,但却再也起不来身。
时至今日,宁紫玉也禁不住想问自己,为何当初,自己总爱天边月,却不见眼前人。
是不是若他对君赢冽的执着早些放下,他与邵夕,是否也能同旁人一般,过上青梅煮酒,白头偕老的生活,不会走到如此地步,如现下这般。
“你放心……宁紫玉……不会死在叶邵夕看不见的地方……”
宁紫玉不知为何,忽然说,想必是他不死心,依然痴痴相信,叶邵夕对于他,仍是存了一份心的。
鲜血,从他的身上越流越多,将他身上的明紫袍子都染得看不出 原来的颜色,他浑身都像是被从血水里打捞出来一般,几乎湿透。
可谁知,叶邵夕听到宁紫玉这话,却停下脚步,不曾扭过头来,只听他道:“你想错了,你宁紫玉从今往后,是死是活,干我何事?”
宁紫玉听罢这话呼吸一窒,顿觉身上心上皆是满目疮痍,疼痛得连呼吸都丝毫不敢多用力气。
“宁紫玉!放我走,令众人退开,否则,我当下便要了自己的性命!君四王爷是我兄长,你没那个胆量,让我死在这里!”
叶邵夕带领江棠等人走了几步,发现周围士兵不曾退下,反而对他们刀剑相向,围成了一圈。
宁紫玉在血泊中噗嗤笑道,自言自语,声音很小,叶邵夕并没有听见。
“呵呵咳咳……我……要你的命作甚……你可知……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
“放他们走……”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宁紫玉虚弱地发话。
众人领命退下,叶邵夕瞥了一眼倒在身后的宁紫玉,大步离去,没有一点迟疑,停都未停,径直向前方而去。
徒留宁紫玉一人,任由自己带血的发丝浸湿鬓边,倒在他身后的血泊中大笑:“哈哈……哈哈……问世间情为何物……问世间情为何物……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物克一物……”
“邵夕……你这是要克死我……你这是要克死我……”
“……你这是要克死我……”他仍在大笑,伴着止都止不住的咳嗽声。
“君不知,君遗一物,名作情爱,此物为疾,患不可医,医之不好,终难痊愈……”
大笑之后,宁紫玉又极小声地道,鲜血浸染他的半边脸颊,他却好似浑然不觉。
“皇上!皇上!!”
“皇上!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叶邵夕他已经走远了……”
“你省着些力气!你省着些力气……”
不知道多少人一时间围向他,似乎想查看他腹上伤势,肖烜也上前来,似乎想要为他略略包扎一番,然而他见到宁紫玉此时状态,一时之间,却又是哽咽难言,除了劝他省着些力气之外,又不知如何下手。
可宁紫玉却仍然望着叶邵夕离去的方向,语气痴痴的:“君不知,君忘一物,名唤誓盟,此物为毒,毒之无解,君可知否,赐我不离……”
世人说,生于尘世,最痛苦的莫过于两件事。一是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人。二是自己心爱之人得不到幸福。
想来宁紫玉费尽心力,一手力促君赢冽与叶邵夕相认,又为他无数次解了生死之难,再后来又甘愿扮演起恶人,为解叶邵夕一身的逆血之毒,一把火烧了叶漪尸骸,他该是满足。
第一件事,或许他无法做到,然而第二件,他却无疑为叶邵夕铺了一条太好的路。
自此之后,能有君赢冽为邵夕遮风挡雨,想必即便是煜羡皇帝君赢逝,也不能再奈他何。
如此想来,其实宁紫玉又何必如此,即便昨日种种,实已似水无痕,二人之间,虽成陌路,但叶邵夕今后已有安身立命之所,他该为他高兴。
而宁紫玉聪明绝顶,又何尝不明白,经过这么多的事,那个他想与他一起等花开,一起听鸟鸣,一起看月圆的人,那些执手相看的承诺,恍若流水的誓言,无一都变成一件件残缺不全的向往,再也没办法两个人一起实现了。
情也空,爱也空,万般愁绪寄飞鸿。
仇也空,恨也空,别来锦字终难寻。
叶邵夕终是离去了,他离去得大步流星,寻了马车,率领众人离去,途中,由于他高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竟无一人再敢拦他。
清风吹拂,顽皮地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