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君赢冽第一个反应回来,怒极,斥责下人道:“都站着做什么?!把宁紫玉抬过来!抬过来!!”
重甲士听令,忙用了担架,将昏迷不醒的宁紫玉抬到叶邵夕的身畔。
“宁紫玉......”
叶邵夕像是终于心满意足,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那人,遂用自己的手拉上他的手,在大风雪中,十指交握,再不分开。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最纯粹的心境,就这样,希望那人可以拉上自己的手,慢慢走过一生。然而,五年前的伤痛,却使他变得狭隘,变得再不敢付出,再也不敢相信那人。于是,他们二人便渐行渐远,慢慢忘了初衷,待暮色苍茫时暮然回首,才发现,他们之间,竟然已快要蹉跎过一生。
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人死去之后,就像坠人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
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死亡,可以是一场长梦。希望梦里,他与他,可以忘却五年前的种种情殇,重回到初相见的那一刻,在那个时候,一切欺骗都还未开始,一切伤害都还未造成,他与他,就可以那么简简单单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重新来过。
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此时此刻,死前,可以再一次聆听到那人曲调悠扬,哀怨不绝的筝声。他知道,那样一曲痛人骨髓的琴声,犹如放风筝的时候,握在那入手里的长线,虽然飘荡出很远,但是他总是知道,一切,都是出自于那人最深情的牵挂和思念。
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在这漫天飞雪片片飘落之际,伴着回忆中那远方传来的筝声,枕着这一场山水之梦,与那人一起沉沉睡去。
叶邵夕谈谈笑开,好似他这一生,都未如此释然过。他的眼眸,渐渐地,再也不动。他明净的眼中,慢慢地,也只映得出这漫天飞舞的六棱角雪花。
漫天风雪,渐渐遮盖上了他的眉头,头发,几乎已要将二人淹没。
“邵夕!你醌醒!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一旁,君赢冽最早看出不对劲,连忙出声唤他。
然而叶邵夕却再不说话了,动也不动,就算他身旁的婴儿哭得再如何撕心裂肺,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邵夕!邵夕!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抛下我们,不能抛下你的亲生骨肉!”
君赢冽声嘶力竭地呼喊。
“白予灏!你快来看看他!你快来看看他!!”
随即,白予灏连忙上前,掐了掐他的人中,又以银针刺了他几处大穴,所有法子都试过了,却始终不见叶邵夕醒过神来。
“不好,他这是要自殁。”白予灏推断道。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君赢冽不知多心急地,转而又去向站在一旁看了好戏很久的离幽,“离国主,你可能救他一命?”
离幽冷笑一声,道:“放心吧。叶邵夕不会死,因为宁紫玉不会让他死。因为我暂时,也还不能让宁紫玉死。”
他话音刚落,众人正在奇怪,忽见躺在雪中有一个人动了动,昏迷许久的那人居然慢慢地睁开眼帘。
“邵夕......”
那人无比艰难地支起身体,轻唤了他身旁的人一声,又小心翼翼地将他眉上发上的雪花扫落,再将他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呼着热气,似乎想要暖热他:“邵夕......醒醒......你不理我了吗?......”
“邵夕,那是我们共同的骨肉,你怎忍心让他胎死腹中?......”
那人为叶邵夕暖完双手,又挣扎着起身,不顾众人的阻拦,脱下他的鞋,将他的双脚放在怀中,搓热脚心,为他驱寒。
却原来,方才,离幽为了从宁紫玉口中探得肖烜下落,竟不惜喂他服下世间圣药────妙心丹,只求他能清醒一瞬,为自己解惑。
妙心丹,世间惟此一颗,回魂续命,机会难求。
然而,妙心丹虽贵重至极,却无奈宁紫玉伤势过重,区区一颗妙心丹,又如何能解他性命之难?离幽和白予灏皆明白,妙心丹能使得宁紫玉回魂一瞬,已经不幸中的万幸,其他的,已不能奢求。
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叶邵夕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睁开眼睛,望着眼前人,迷蒙了好半天,才很是嘶哑着开口,像是要哭了:“宁......紫......玉......”
“是我!”宁紫玉见他醒来,亦是十分激动的,忙紧紧握上他的双手:“邵夕......你怎么样?”
可谁知叶邵夕却仅是怔愣一秒,也忽然紧紧地反握住他,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能把字咬清:“宁紫玉,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
宁紫玉心疼他的自责,一直摇头,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叶邵夕也是。
片刻,又听宁紫玉道:“邵夕,答应我一件事。生下你腹中骨肉,我会在一旁陪着你。”
叶邵夕点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又一次紧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