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31.並非</h1>
空氣顫動著、叫囂著,目不可視的黑暗極速地在四周流竄。王寢內,那隱忍的力量仍舊扭曲著時空,然王寢之外,人們毫無所覺。斯蘿閉上雙眼,聽見耳邊那幻覺在細語、在咆嘯:他殺了您他殺了您他殺了您他殺了您他殺了您……
背後,那以勒痛她的力道緊抱著自己的人,輕顫著、克制著,修長的指抓在她赤裸肩上,整個人似要包覆住她一般。心臟正狂亂地躁動,恐懼與本能告訴她逃開,但那雙臂的桎梏,令斯蘿無法逃脫,也不願逃脫。
她的隨侍,正為了她發怒。這是他憤怒的重量,這是他在乎自己的證明。
斯蘿感到了甘美。
已無法分辨,胸口瘋一般的跳動,到底是恐懼或是興奮。她覺得,此時此刻,如果背後之人想吞噬她,她不會反抗。她願意任由典瑜引領她走入終焉。
當一切注定沒有未來,那就步入毀滅,至少美麗而壯烈。
她撫上典瑜的頭,以唇觸上他的髮。
「孤沒事的。」
聽見斯蘿的輕語,彷彿被喚醒一般,典瑜抬起了頭,望向鏡中。而他的王,也正透過鏡子望著他。臉上笑著,卻像在哭泣。
「孤沒事的。」她又說了一次。
四周的力量被收斂,不可見的暗也散去消佚,那些恐怖與絕望與扭曲彷彿只是做了個夢。隨侍略顯困惑地看著鏡子中傷痕累累的王,站得直挺,沒有陰霾。
「那殿司……」
「傷了孤的不是斐初。」斯蘿輕輕開口,望著鏡中隨侍的樣子,垂下眼睫:「孤……見到了神。」
聞言,典瑜微微皺眉。「……神?」
「是的,化成了卿的樣子。」斯蘿輕輕點頭,想起迦樹的話語,藍玻璃般的眼暗了下來。她開口,聲音細弱如蠅,但他仍舊聽見了。
「……說,人不怕賤,就怕自認高貴……孤想問……卿也,這樣覺得?」
背後的人沉默了。過了半响,才道:「吾,並非那名神祇。」
斯蘿苦笑。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對著他,復述迦樹的話語。
「人不怕賤,就怕自認高貴……看來孤的確是自認……」
話未說完,她被壓上鏡面,唇被狠狠吻住。典瑜狹長的鳳眼中,紫色的眼眸冷冽地緊盯著她。唇齒被他的舌粗暴地頂開,與她的小舌狂亂地交融,就算唇齒相嗑,就算不知是誰的血味化入吻中,他也不放。斯蘿幾乎要忘了呼吸,幾乎要窒息,幾乎要沉沒。
接著,他放開她,擦去唇邊的血絲,而斯蘿跌在地上咳嗽不止。
典瑜嘆息著,跪下來,撫上斯蘿的臉。她凌亂的髮絲披散在裸露的身軀上,臉頰泛著粉,嘴唇被吻得濕潤而紅艷,目光朦朧。
撥開她臉上散亂的髮絲,他說:「……您是最美麗、最高貴的王。」
「無論旁人怎麼說,就算是您所言的神,您也必須確信這點。而吾亦深信不疑。」
典瑜的語調溫柔,斯蘿的心卻彷彿被丟進了暴風雪中的嚴寒,被凍得體無完膚。
「看來,卿比那位神殘忍許多。」
她撇開頭,避開典瑜的手,目光望向鏡子中的他,眼神顯得飄渺虛幻:「祂一開始,用卿的樣子,對孤說,『吾只歡迎妳、只要妳……只愛妳。』」
輕輕地拉開自嘲的笑,她接著道:「諷刺的是,那一瞬,孤知道了,站在那的不是卿。知道為甚麼嗎?」
他沉默,任她揭曉答案。
「……祂的眼中,沒有『王』。」
她望向她的隨侍,而他面上毫無波動,繼續沉默。
她覺得心像是要死了。
斯蘿抱緊了自己,將頭埋進自己的膝中:「孤真傻,明明假裝不知道,也許就能待在美夢之中……明明……」
「那不是吾。」
話語被冷冷地打斷,身體被帶起,而他撥開她後髮狠狠咬上她,令她痛苦皺眉。
她望見鏡中,咬著她後頸的男子,透過鏡子看著她。
那目光冷厲而陰暗,毫無掩飾,帶著痛苦,彷彿走投無路的野獸。
她第一次看見那樣的典瑜。
「吾說了……那不是吾。」他開口,嗓音喑啞:「您也……不需要那樣的吾。」
他說著,緊纏著她的雙臂勒得她發疼。
「……此言何意。」斯蘿沉默了下,問,透過鏡子,她盯著他的眼睛。
他苦笑,鬆開他的雙臂,道:「您永遠是吾的女王。」
她冷笑:「卿已經說過……」未說完,話被打斷。
他垂目,輕輕地道:「……正因如此,吾才能永遠是您的隨侍。」
言外之意是,正因如此,才能夠不成為那些用過即丟的……男人。
斯蘿的心中彷彿落入永不消解的嚴冬。
她終於明白,就算他們心意相通,他們的選擇卻截然不同。
她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