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后位之争,已经再无悬念了。
这个年是卫昇登基以来过得最冷清肃杀的一个年。大年初四就又开始落起了大雪,来势汹汹,冷宫里更是四墙单薄窗棱漏风,孟棋楠蜷在床上,裹着破破烂烂的被褥,被面儿破了口子,露出黑黢黢的烂棉絮。偌大冷宫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客人。
耗子。
两只耗子缩在墙角奄奄一息,看样子是熬不过这个冷酷的严冬了。
现在孟棋楠没心思顾及自己,她已经五天没有得到宣儿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安然无恙。不过转念一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卫昇还在犹豫怎么处置他。
留着宣儿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卫昇肯定起了杀机,却又不好贸然下旨,毕竟宣儿名义上是先帝幼子,而且他才六岁,要安个谋反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她还有时间,兴许能够保住宣儿的性命。
只是她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空有满腹智计,却找不到人谋划。
皑皑白雪禁宫,居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
也许,有个人可以一试。
她掀掉被子走到院子里,衣衫单薄地站在了雪地中央。
晌午,卫昇在兴庆宫陪太后用膳,回到蓬莱殿的时候看见阿淳顶着风雪站在宫门口。
阿淳眉毛都被染成了白色,他跪地道:“小的叩见皇上。贤妃娘娘病了,冷宫差人来问要不要请御医?”
鹅毛大雪片片飞下,就像落在了卫昇心头,他嗓子一紧:“病情如何?”
阿淳道:“浑身烧得滚烫,已经昏迷不醒了……您要不亲自去看看?”
卫昇暗中捏紧了手掌,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按捺住去探望的冲动,狠心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生病了去太医署喊人,来朕这里问什么!”
安盛一见卫昇情绪不对,立马上前给阿淳一脚,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尽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皇上?还不快滚!赶紧去太医署,在这儿磨蹭个什么!”
阿淳屁滚尿流地跑了,卫昇一脸阴霾地进了殿,一言不发。
苏扶桑携着药箱一路小跑,去了冷宫。进门便见孟棋楠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条破烂棉絮,上前一探额头,烧得滚烫。
饶是温柔如他也朝阿淳发火:“你们是成心要害死她是不是!快拿几床干净被褥来,再烧些热水!”
阿淳下去准备东西,苏扶桑把门窗关好,坐在床沿扶起孟棋楠,轻轻唤她:“娘娘?娘娘?”
孟棋楠正在晕厥过去的边缘,听到呼唤费力睁开眼睛,见到貌美如花的苏扶桑,她挤出一抹笑容:“你终于来了……”
“别说话,我先给你把脉。”苏扶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握她的腕子。
孟棋楠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按住他:“我求你件事。”
她用劲很大,几乎要捏断他的手。
苏扶桑坚持要先给她把脉:“天大的事也没有你身子重要,待会儿再说不迟。”
孟棋楠撑起身,嘴唇干裂形容憔悴,她执拗地摇头:“先答应我,否则我宁愿病死在此!”
见她如此决然,苏扶桑只好点头:“娘娘请说。”
“睿王的事你大概听说了,实不相瞒,我要救他。”孟棋楠人虽虚弱,可眼神坚毅,“皇上疑心甚重,故而睿王性命堪忧,但也正因如此,我们还有转圜余地。无奈我困于此地,皇上又不肯见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扶桑,求你帮我。”
贤妃从来是恣意、跋扈、爽朗、嚣张的,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弱势,也从没有开口求过谁。
苏扶桑抿了抿唇,咬牙答应:“好!”不论二人是否朋友,就凭当初子渊一事,他也得报恩答允。
“你差人送一副莲子怯火的药去先帝陵寝,交给睿王生母。去的人要找信得过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我记得你善堂里面有个味觉不好的小乞丐,他就很合适。你不用给小乞丐交代来龙去脉,只消让他问太妃一句话。”
“药中的莲子是否还留着苦心?她自会明白。”
尽管素未谋面,孟棋楠却知道宣儿的生母一定是个聪明人。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会怀上前太子的骨血;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能让先帝庇护她们母子;若是不够聪明,宣儿的身份就不能瞒这么久。唯一可惜的是,她生不逢时,算计一生却还是落得如斯下场。
苏扶桑凝眉一会儿,顿时大惊:“娘娘您是想……不行!医者父母心,我怎能让人去送死?”
疯了!她要救睿王,却要以“怜子之心”逼睿王生母去死!
“我问你,睿王一死,太妃可还能活命?如果太妃一死能保睿王一命,为什么就不行?扶桑,两相其害取其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当中的办法。”
只要太妃死了,宣儿是谁的血脉就永远无法得到证实。死无对证,是对付猜疑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但这是一招险棋,孟棋楠也只有三分把握。
苏扶桑说不过她,只